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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的女人?!”
看样子这就是始作俑者,明墨直觉这个女人非同一般,却不愿忍气吞声,哼道:“真是不开化的蛮子……少爷,怎么样,要不要紧,先找个地方沐浴,我再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他说话的功夫,黑衣女子径自下了楼,单手抱臂,冷冷打量两人。
“一点酒水而已。”她鄙夷地嗤笑道,“我们匈奴是蛮子,哈,你们汉人是什么?豆腐做的?碰点酒,还要洗个澡请个大夫。”
明墨挺起胸膛,怒斥:“蠢女人!你懂什么!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皮糙肉厚啊!”
黑衣女子平生从未被人劈头骂过“蠢女人”,汉人评价不开化、野蛮倒还没什么,粗放原始恰是她的做派,这个“蠢”字一下激起她的怒火,正要发作,却听另一个男子道:“明墨,别闹了。”
正是纪桓。
辛辣的白酒充斥周身,几乎让纪桓呼吸不过来。他很难受,如同有滚烫的铁球在身上滚动,但是声音依旧清澈温和,话中淡然的息事宁人竟不让女子反感。
明墨不是竹石,多少知道轻重,眼下乔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好多惹是生非,只恶狠狠瞪了女子一眼,就要扶纪桓先离开。
不想这时,黑衣女子抬手取下腰间佩刀,一把拦在了明墨面前。
“我在后院有屋子。”
明墨冷哼:“干嘛,知道错了?!”
女子笑了笑。
她的面容与汉人美女的眉目如画迥然不同,眼窝深,眉骨高耸,连唇角都是削薄而锋利的,一目了然,是一种大气而从容的美艳。
“你的少爷可以去后院洗澡,我还可以给你们请个大夫。”
她佩的是一柄弯刀,此时出鞘半寸,露出凛然的寒光,轻抬下颌,挑眉看向纪桓:“我不觉得有错,只是我乐意,可以负责。”
闻言,纪桓淡淡一笑,他一手撑在桌角上,借了点力撑住自己的身体,忍耐着难受,面上很平静看了女子一眼,道:“……伊哲公主?”
明墨惊吓地欸了一声,这就是伊哲公主?死缠烂打霍扎的那位?
“哈哈。”伊哲公主朗声一笑,“中原人,你怎么看出来的?”
纪桓垂了垂眼睫:“你的佩刀上有赫沫尔的族徽,每一个汉人都该认得出来。”当年赫沫尔的铁骑所过之处,旌旗猎猎,这个象征原始狼族的族徽曾让无数汉人胆寒。
“要是所有的汉人都能像你一样一眼认出它,今日的天下绝不是这个样子。”伊哲公主耸了耸肩膀,“走吧,汉人。我不会让你们做我的奴隶的。”
既然伊哲公主亮明身份,纪桓和明墨自然难做其他打算。
这间酒楼从街上看,不见得如何富贵华美,然而进了后院,却是俨然成了另一番天地,夜色中,长明灯点亮一道长廊,坐落着几间占地颇广的清雅小屋。
掌柜的亲自带着伙计送来沐浴的热水。
纪桓脱去外衣,酒气去了一大半,如同一块压在身上的大石猛然卸去,整个人当即好受了很多。伊哲公主立在一旁看明墨帮纪桓脱衣服,眼见纪桓的小臂到手背全部呈现红肿一片,心中不由讶然。
“少爷平时一点酒都沾不的,何况是这种烈酒!”明墨见了更加生气,气呼呼瞪伊哲公主:“都怪你!你怎么还不走!少爷要洗澡,你站在这里干嘛?!一点都不知羞!”
“小家伙。”
伊哲公主倒不同明墨计较,偏了脑袋问纪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男人沾不得酒?”草原上的汉子要是哪个不能喝酒,可是会被整个部落嘲笑的,而这种嘲笑是任何匈奴人都无法承受的。
她的质疑很尖锐,纪桓只说:“天生如此,惭愧。”
他言辞温和,说得轻描淡写,反倒让伊哲公主有些语噎。好久,她咳了一声:“你沐浴吧,我让人把大夫找过来。哦,对了,把易容也洗掉,你手臂太白,出卖了你。”
纪桓:“……”
明墨气得跳脚:“可恶的女人!”
约莫过了一刻钟,伊哲公主才又带着大夫出现。
而纪桓沐浴过后,洗去一身酒水和简单的易容,反倒把伊哲公主不轻不重吓了一跳。他原是俊秀清丽的,然而现在皮肤的红肿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和脸颊上,更别说其他由衣服遮住的地方。
明墨早就红了眼睛,也不管是什么公主,见到伊哲就是一句:“都怪你!这个毛病多少年没犯了!现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了!”
纪桓就连呼吸都不是很好受,慢慢道:“算了,她本无意。”
伊哲公主生性彪悍,平日最不耐烦细声细语说话的人,纪桓温和清贵的样子,照理说她该是看不入眼的,可现在居然还隐约觉得有些歉疚。
怎么回事?
或许是这个男人长得太俊俏了,她想。即使皮肤红肿,纪桓的外貌依然可以第一时间吸引人的眼球。
大夫为纪桓做了一番检查,很快表明无计可施,说这毛病乃体质使然,只能寻几片银丹草泡一盆冷水,实在难受就多擦拭皮肤,或是干脆浸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