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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送或是不送,叶晓凡的心情几乎没差。以后再见还是朋友,她自认有这腔孤勇。但他既然不打招呼地跑来了,她决定好好表示感谢,顺便送上临别祝福。
宁夏守着两人的行李等在几米开外,正直地不去打扰。
不是她对此不感兴趣,实在是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叶晓凡会说什么。叶晓凡这人最会装大度,一定会把自己武装得风轻云淡,好竭尽全力成为对方心底的白月光。
正百无聊赖,一辆黑色的沃尔沃沿着校道径直驶来。宁夏低头玩手机,并未留意,直到沃尔沃停在叶晓凡面前鸣了一声笛,她才后知后觉地循声望去。
已近正午,阳光格外刺眼,她站在树荫里,因着挡风玻璃的反射,一时看不太清车内的人,只依稀瞧见主驾驶座上一个亮色的身影。
对,亮色。明亮而夺目,具体颜色分辨不出,不过,视觉效果倒是意外的舒服。
“哥。”叶晓凡冲车里招手,迅速和卓然终结话题,“天这么热,你还是赶紧回宿舍吧,我先走了。”
“晓凡——!”对方似乎有话要说。
叶晓凡快刀斩乱麻,不给他机会,“你回家那天我就不去送了,什么时候再回南湘,欢迎找我玩。”
她快步走到宁夏身边,拔-出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拉杆,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也不敢乱动。
“他走了么?”过了一小会,她背对那边,闷声问。
宁夏说:“还没,正看着你呢。”
岂止是看着她,眼神那般不舍,连她一个外人瞧见都感到心酸。
纵然深信自己拿得起放得下,但在这时候,叶晓凡还是无措地紧抿唇。
她眼圈有点红,却兀自强撑,“小夏,我快忍不住了,他再不走,我真的快忍不住了。”
不是没见过毕业分手的情侣,可当事人是叶晓凡,宁夏心里一点主意也没有。
两人是为了各自的将来考虑才选择分开,叶晓凡的遗憾和不甘她都懂,但她毕竟不是叶晓凡,她没办法在此节骨眼上代替叶晓凡做任何决定。
她希望他们两个都能跟随自己的心意走,生命里什么才是不可或缺的,务必提早醒悟,不要等失去了再去后悔。
要知道,有的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就像……
宁夏眸光一阵发涩。
就像……她父母。
注意到叶晓凡抓着拉杆的指节逐渐泛白,宁夏不忍心地唤道:“晓凡——!”
刚启唇,就听见前方车门阖上的“啪嗒”一声。
宁夏抬眸看一眼,不由愣住了。
只见沃尔沃主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从上身的短袖衬衫到下-身的休闲裤,以及二者之间的腰带,全部都是简洁纯净的湖蓝,如此高调,却又异常优雅。
灼灼阳光下,他浑身仿佛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居然又是他!
叶爵……
才发现他也姓叶!
宁夏不清楚他是否对自己还有印象,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不记得她,这样的话,糊蛋糕、挡道什么的就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尤其是弄脏他一身高级纯手工定制西装的事,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他显然早就看见她了,寡淡的目光扫过来,先是睨了眼叶晓凡,又看向她,隔着强烈的光线,宁夏的心竟然狂跳了一拍。
他绕过车头,走到叶晓凡前男友卓然面前,热风拂耳,却没能将他的声音传送过来,他沉稳地说着什么,卓然神色痛苦,他抬手在卓然肩头拍了一下,似鼓励,然后,两人一同偏头,目光各异地望向这边。
卓然看的是叶晓凡,眼神里有犹疑,有眷恋,还有告别……
而那个叫叶爵的男人,眼神有点虚空,好像是在看叶晓凡,又好像不是。不知为何,宁夏莫名觉得,他看的是自己。
呃,一定是她想多了。
卓然转身离开,宁夏用手背碰叶晓凡,“他走了。”
叶晓凡懵懵的,“走了?”
“嗯。”宁夏点头,然而,很快她也变得呆滞,叶晓凡她哥抄着口袋走过来了。
比澄澈的天空还要蓝,仿佛一长条流动的水粉颜料,清新中自带一股深邃。
他越走越近,最后,停在叶晓凡背后。
宁夏微颔首,算是简单明了地问了声好。接收到对方的致意,她便立即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候在一边。
“晓凡。”
宁夏听到他亲切地叫妹妹。
叶晓凡慢半拍地说:“哥,给我一分钟,很快就好。”
他挑眉,抬腕看时间:“好,我给你计时。”
“……”宁夏吃一惊,这什么哥哥!
一分钟后。
“时间到。”叶昭觉淡淡提醒,“悲伤可以停止了。”
“……”宁夏已无力吐槽。
叶晓凡表现很乖,她依言转身,重新挂上笑容,那样子就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当然,前提是忽略她潮红的眼眶。
她嘻嘻哈哈拉过宁夏,介绍道:“哥,我最好的朋友宁夏,你们认识一下!”
宁夏猝不及防,直直跌倒在她肩膀。
站立不稳间,对上叶昭觉静谧幽深的眼眸,她睫毛垂了一下,努力站稳,规矩地点头致意:“你好。”
他唇角微勾,嗓音依旧稳健而冷淡,“你好,叶昭觉。”
越野车的后备厢空间足够大,大大小小的行李可以全部放入。
宁夏想,他开这车过来还真有点帮忙搬家的味道。
叶朝爵?叶召爵?或者,叶昭爵?
宁夏坐进后排座位,迷茫地翻起大脑字典,不知不觉车子已经掉头上路。
熟悉的校园景致一点点后退,宁夏侧头面对窗外,轻抿唇,安安静静地保持沉默。
驾驶室里一时间只回荡着叶晓凡一个人的叽里呱啦,“好饿啊,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一口没吃,哥,你请我们吃大餐!”
“想吃什么?”叶昭觉看着路况,问。
得到他的应允,叶晓凡立刻从驾驶座之间伸长脖子,“小夏,我们去吃韩国料理吧,好怀念海鲜年糕的味道!”
宁夏属于蹭饭,自然不会有异议。她无所谓地说:“可以啊,你决定吧。”然后,她继续看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从前总想着尽快毕业,以为毕业后心境开阔自由,能一飞冲天。眨眼梦想成真,却几多滋味在心头难以言喻。
嗯……再也不是学生了。
出校门,太阳直晒。叶晓凡用手搭起凉棚遮挡强烈的光线,她开始后悔坐在前排,不停嚷嚷要下车换座。
车子平稳通畅地驶在高架,叶昭觉没理会,只斜睨她一眼,“你和宁小姐住一起四年,怎么连人家半点稳重都没学会?”
宁夏被点名,微怔。
宁小姐?
这称呼虽难得听见,但也不至于叫她意外。可从他口里出来,她便立刻寻出味来。先前叶晓凡介绍自己时刻意强调“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显然,这话对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因为自己之于他只是个间接认识的陌生人,所以,他连称谓都公事公办,不需要询问修正。
宁夏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倒因此松了口气,他不记得她更好。
反观叶晓凡却是不大情愿的。
那天两人谈心,她问宁夏为什么排斥恋爱排斥结婚,宁夏给的答案是:我喜欢自由,不愿被约束。
不管这个破理由她信还是不信,反正这个红娘她是当定了。
叶小凡不高兴地纠正:“什么宁小姐?你叫她小夏就行了。”她还不忘扭头也叮嘱宁夏,“小夏,跟我一起叫大哥。”
宁夏从不扭捏,这回也一样,眉眼弯弯地喊道:“大哥。”
嗓音清亮甜糯,带着一股亲昵劲儿。
叶昭觉抬眸看一眼车内的后视镜,胸口不设防地一磕。
又是这个笑容。
干净、熟悉、刺眼。
他艰涩地移开目光,笑了笑,没作声。
宁夏撇撇嘴,重新看窗外。
只有叶晓凡有些尴尬,她频频察看叶昭觉脸色,自觉有点下不来台,既生气又无奈。
***
午餐地点选在叶晓凡最钟爱的一家韩国料理店。相处四年,叶晓凡十分了解宁夏的口味,也不问她,独自做主,稀里哗啦点了一堆。
数量虽多,却不重复。餐点陆续上桌,叶晓凡享受其中,格外满足。
宁夏撇头看她,知道她是借食物安抚情绪。
不经意地眼睫一掀,注意到对面的叶昭觉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妹妹,左掌心贴着右手背,轻搭在下颌,拄起的手臂弯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见过他西装革履的贵胄模样,再见他现在简单休闲的生活格调,特别是从他眼底流露出的对妹妹的心疼,他对她的冷淡态度更加无足轻重。在宁夏眼里,他变得讨喜了一点。
他忽然瞥过来,宁夏一惊,手里的铁勺敲在碗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宁夏有点窘促,好像自己刚刚偷看他一样。
好在她够镇定,佯装两人碰巧眼神相碰,灿烂地回了一个笑脸。
可对方似乎不太领情,他眉头轻拧,倏地低下眼帘。
这是被嫌弃了?
宁夏哭笑不得,看来,叶晓凡的堂哥貌似不太喜欢她。
一顿饭下来,宁夏和叶昭觉都吃得不多。宁夏是受离校影响,情绪低落,食欲不振;而叶昭觉,宁夏深以为,他对韩国料理提不起胃口。
叶晓凡硬是把自己撑到食物快到嗓子眼,她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嗷嗷直叫。
叶昭觉笑看着她,伸手捏起纸巾给她擦去嘴角的酱汁,好笑道:“多大的人了。”
叶晓凡接过纸巾自己擦,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比你年轻。”眼睛一眨,忽然想到什么,一惊一乍问,“哥,你三十岁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你!”
他笑:“日子早过了。”
叶晓凡“啊”了一声,他却口吻平常,“都到中年了,要什么礼物。”
宁夏心想,她到了中年,不,即便到了晚年,她也要伸手要礼物。
这不是幼稚,也不是贪心,如果人生连一点惊喜都没有,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样想着,她瞥见叶晓凡神态轻松,嬉皮笑脸,“那我不送了,刚好没钱。”末了,她补充一句,“谢谢大哥,大哥生日快乐。”
叶昭觉笑了笑,不置可否。
宁夏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眉宇俊朗,鼻梁高挺,唇的厚度也是刚刚好。安静的侧脸略显深沉,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味道。
餐厅内正播放轻快舒雅的背景音乐,宁夏却莫名感到孤独,她想,大概是他眼神里的凉薄感染了她。
***
重新坐回车里,吃饱喝足的叶晓凡彻底恢复了元气。
她怕晒,不愿再坐副驾驶。手扒在主驾驶座,身体前倾,不断制造话题,撺掇宁夏和叶昭觉互相交流。
宁夏不笨,警告地瞪她一眼。她假装没看见,再接再厉。
在她的引导下,宁夏敷衍地简单说了几句,好在叶昭觉淡淡地一一作出回应,气氛尚佳。
车开进小区,停在路边。
叶昭觉先于她们下车,取出宁夏的行李箱和手提包。宁夏伸手去接,正要道谢,却见他一手拉箱一手提包,脚步迈开,“我送你。”
“不用了吧。”宁夏摇头婉拒,“谢谢大哥,我自己可以。”
宁夏当然不会认为他态度突然转变是存有什么猫腻,离单元楼还有一段距离,他只是出于绅士风度罢了,毕竟她好歹顶着他妹妹“好朋友”的身份。
可也正是因为隔着这样一层薄薄的关系,两人又才刚刚认识,她厚脸皮喊大哥是一回事,有劳这位便宜大哥当劳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宁夏不愿麻烦人家,叶晓凡却是千般愿意。
她搂她胳膊拦住,“让我哥送吧,自家人别见外!”
若不是顾忌她哥在场,宁夏真想踹她一脚。
叶晓凡说了这番话,她再拒绝就有点过了。只好扬起笑脸,说:“那就麻烦大哥了。”
“不客气。”叶昭觉微微别过脸。
宁夏嘴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
她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接二连三对她表现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她长得有那么抱歉么?
还记得酒店大堂里他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两相对比,宁夏不由腹诽——
这人真是奇怪得很!
叶晓凡装模作样地呻-吟:“啊,我脚疼。小夏,我就不去送你了,代我向你舅问好。”
“……”
宁夏真的很想胖揍她一顿!
***
宁夏在这个小区居住了将近八年,一草一木早已熟识。两人一左一右,一路无言,但这毕竟不是她的风格,想了想,她主动寻找话题。
“看,广玉兰开花了。”她抬头看满树枝桠,歪头微笑说,“很漂亮呢。”
叶昭觉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花期到了。”
“……”
也许是受他先前态度的影响,宁夏觉得,这完全是一句敷衍她的废话。开花了,当然是花期到了。
宁夏压下情绪,头扭回来,看着他,没话找话,“大哥,你知道广玉兰的花语么?”
一声声“大哥”叫得格外亲切,也格外刺耳。
从设有健身器材的小广场拾阶而上,他把目光从广玉兰白玉盏似的花瓣上收回,结果却不偏不倚地与宁夏含笑的眼睛不期而遇。
她眼波清亮,直直望过来,坦率又天真。
他再次撇开脸,艰难地眨了下眼,心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屡次看着她的眼睛想起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人。
又被嫌弃了……
宁夏心底一阵烦闷,这种被好友哥哥无端厌恶的感觉有点糟糕。
顿了顿,也不管对方是否在听,她兀自往下说:“广玉兰的花瓣凋谢后,残留的花蕊会长成两寸长的圆茎,圆茎上长满紫红色的种子。这些种子抱成一团,看上去就像几世同堂的大家庭。所以,广玉兰的花语是生生不息、世代相传。不过,也可以是冰清玉洁,因为它看起来很高贵纯洁。”
经过一个又一个花坛,叶昭觉目不斜视,没有吭声。
宁夏也不期望,眼见单元楼越来越近,她终于可以摆脱今天的尴尬遭遇。
谁知,走了两步,竟意外听见他出声,并且还不是仅仅针对她的那番花语解释作回应,而是引申到了别处,“有没有看过《植物学》?是一本景观学专用书。”
宁夏愣住:“……没有。”
“如果你对植物感兴趣的话,不妨看看。”
他依然专注地目视前方,那笔直刚正的模样,让宁夏以为是故意避开不看她。
宁夏说:“哦,谢谢推荐,可惜我对植物不感兴趣。”她的语气干巴巴,态度一下子就变疏离。
叶昭觉转头看她一眼,宁夏低着头没发现。
她倔强的小脸隐在暗处,叶昭觉微微抬了抬下颌,若有所思。
刚好到单元楼下,宁夏故意不去瞅他脸,主动抢过行李箱和手提包,口气一般般地说:“谢谢你,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晓凡还在车里等你,你回去吧。”一番话一吐而尽,都不带停歇。
叶昭觉眉一挑,他看一眼楼的层高,超过七层都会设有电梯,的确没必要一路送到家。他没说别的,道了声再见,然后按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