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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玄乱而言,愈是这般振振有词的对手,就愈有几分趣味,他自没有深思萧景那句全力以对,倒不是他不警惕,而是一旋照期的毛孩子,又何须他放九分的心的,充其量,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
这侏儒向后跳了两步,嘿嘿笑道:“你既抬高了筹码,下次再让老儿制住了,可就不是断一根手指那么简单了。”
说来也怪,它这一蹦一跳的,非但没高出两寸,反倒是越来越矮了,再一细看,才知这侏儒是朝下陷了,那双足直接踩入了青石之中,仿佛要溶在里头一般。
那阴山玉方吞了萧景一寸血肉,如今倒像食髓知味了,那平整的壳子,在此时也大变了模样,竟从中冒出了几十只青黑手臂,一味向上探,相互之间,还会撕扯一番,形如恶鬼,皆是朝着萧景去的。
萧景是踩在青虹尺上的,阴山玉这般变化,倒不能伤他分毫,他向后飞了几丈,凝神看着周遭,这半里山谷,本全是玄乱设下的石笋,石刃,如今倒是全数的退散,皆向着一个地方去了。
那其中的千鬼百煞亦然,受了炼鬼人的号令,不少阴魂直接从石里蹿出,向着那中央的石柱涌去,这些魂魄大多张着嘴,瞪着眼,只是口中无舌,双目无瞳,应是在凡间留了百年,怨气太盛,以至再也入不得轮回。
百鬼横行,哀嚎遍野,同那一日又是何其相似。
从少年面不改色地斩去一指,玉牌就一直盯着他瞧,老实说吧,它是有些担心的,这小子是不爱笑,平日也冷着张脸,其实也是孩子心性,时不时还捉弄自己一番,但从未像今天这样,眼瞳沉黑,像百丈潭水一般,任什么东西落在里头,那是一概都不得见的。
“你可识得焚天宗的人?”萧景开口了,这话说的,直冷到玉牌心里去了,它这是心虚啊,焚天宗的人它未必认得几个,但五年前,那一把火烧了黛锦城的魔修,不就是因为自个儿而来的吗?
这件事,定要埋得死死的,也是决计不能同萧景提及的,玄霄想,它正要打个哈哈,直说自己一个都不识,就听着萧景又说了一句:“像这侏儒老儿一般的,在里头可排得上数?”
玉牌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这种事让它来说,就是千字百字也不嫌多的,只是此时情形紧迫,它精简了许多,洋洋道:“焚天宗在魔修之中也是头一等的宗门,弟子不比得正派修士这般多,仅三千尔,他们是不兴收徒,外面那些无门无宗的魔修,只要本事够了,投入他们门下也是可以的铁血抗战。像石侏儒这样的,心动修为,本事也还尚可,兴许能排上个前五百。”
“还差了点。”萧景听完,只说了这四个字,也不知是说他自己差了,还是那侏儒差了,玉牌还没问呢,这两方就交上手了。
那石台聚了所有的阴魂,竟是化作一十几丈高的石人,那东西的头颅,足有三四人高,面上又有眼耳口鼻,这初初成形,就抬手朝着萧景挥来。这石头人是极大的,一举一动都能带起阵阵狂风,就是隔上个几尺的草木,也在它一动之下,掀翻了半数。
这一击,萧景是避开了,青虹尺猛然向下,就如坠落似的,转瞬之间,落了好几丈。
石头人停了下来,眼睛里是两颗黑洞洞的石头,向下看的时候,还露出几分鄙夷之色:“本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往这处逃,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是想不开,打算一死了之了?”
萧景没有反应,他仍然是老样子,头微微仰起,呼吸如常,就连那断了无名指的左手,也只是自然垂下,整个人一点怯弱的意思也没有。
他这种一派如常,不声不响的模样,看得玄乱火冒三分,这一不惧怕二不恼怒的,就好像今日来的不是焚天宗的修士,而是哪座山中跑来的无名妖兽似的,这种被轻视看低的感觉,哪怕是丁点,玄乱都忍不得,更别提像萧景这般彻底无视他的了。
玄乱是气急,连逗弄对手的心思都散得一干二净,石人怒哼一声,张手就朝着底下人拍去,那少年人本就单薄,不定还没有半个巴掌大小,这么压下去,只怕什么也不会剩了。
这本该是骨肉迸溅,血散人亡的一幕,玄乱已经忍不住遐想起来,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死在自己手上,该是何等的绝望,这从高处摔倒深渊,死无全尸,当真是妙极,妙极啊!
然刹那之后,他心中所想的,是一件都未实现。
就在那石掌劈下的一瞬,萧景身前,却有一剑显现,那柄剑不过三寸长度,薄若蝉翼,与那石人相比,更是微不足道的,然这小剑周遭,却是环绕着一圈白光,乍眼看去,那道光线熹微,仿佛什么东西都可以遮去一般,再一望,方觉那东西并非常物,每一刹那皆如海面似的,变幻莫测,包罗万象。
这剑外裹着的,自不是别的东西,乃是萧景自己也甚少用上的九阳之气,自他学了生死决,这道生气是从未有足的时候,若非在筑基时勘破生死循环之理,今日这一式也是用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