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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嬷嬷本以为商贾人家不敢得罪他们官宦人家,随便说几句意思意思就得了,闻言却皱了眉:“姑娘...我们姑娘也是受人蒙蔽,若是姑娘觉着还是不行,这些损坏的物件我们照价赔偿就是了。”
她说完深吸了口气,不咸不淡地道:“我们家老爷是刑部郎中,还望姑娘行事之前三思啊。”
这就以势压人了?重岚掩嘴笑了笑:“嬷嬷觉着我像缺钱的人家吗?”她看了眼陈元儿:“方才你们姑娘举着簪子冲我扎过来,下手狠毒,嘴里还骂了好些难听的,这难道也是别人教的?”
她见柳嬷嬷皱眉不作声,慢慢地补了句:“这分明是故意杀人未遂,就算是闹到衙门我也说得起话来!”
柳嬷嬷面色大变,要是陈元儿被告上了公堂,别管罪名能不能成立,这名声也全毁了,她想要狡辩,但无奈何方才陈元儿意图行凶,院里好些人都看见了,她也抵赖不得。
陈元儿一下子慌了神,抹着眼泪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想要杀你,只是见你说话太刻薄,想要让你闭嘴...”
柳嬷嬷恨不得去堵她的嘴,重岚长长的哦了声,眼底带着几分狡黠:“原来不是故意杀人,是故意伤人,也够判个几个月了。”她转向柳嬷嬷:“嬷嬷,这可是你们姑娘亲口承认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柳嬷嬷埋怨地看了陈元儿一眼,对着重岚语带威胁:“重三姑娘,这事儿闹大了对你也没甚好处,要是传出去你和姜将军有牵扯,对你的清誉只怕也有妨碍。”
她说完又笑道:“听说姑娘在金陵有生意,正好我们夫人娘家在金陵,何不结个善缘,日后也好打交道啊。”
重岚面色一冷,这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随意就像摆弄她,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她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另一边院门传来清越懒散的声音:“你们夫人娘见算什么东西,也配提跟她打交道?”
晏和一身雨过天青的曳撒,头发白玉簪簪住,简单的一身却挡不住天生的风骨气度,他立在台阶上,神态散漫慵懒,却让人挪不开眼。
陈元儿自认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哪个人能像眼前这人一般风采卓绝。重柔更是没怎么离开过江宁县,看见他更是呆愣住了。
柳嬷嬷见这人实在是天人之姿,一时也不敢回嘴,只是道:“不知这位是...”
晏和撩起曳撒下了台阶:“我已经去信给陈郎中,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柳嬷嬷张口欲言,忽然见那边偏门又有个侍从匆匆跑了进来,在她耳边低声回报几句,她面色大变,随即跪下重重叩头:“晏大人!”
晏和散漫地扬了下唇角,身后有人给他抬了把椅子过来,他折腰坐下:“本来这事儿我不想管,但我有事儿借住在重府上,你们姑娘这般吵闹实在是扰人清静,搅的人心烦。”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他住在重府的事儿没过去了,他又慢悠悠地道:“把这话传给陈郎中,他自会知道怎么处置。”
柳嬷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一个求情的字也说不出来,陈元儿约莫是怕到了极点,反而生出气来,见一个两个的出众男子都帮着她说话,扬起脸大声道:“大人不明白事情缘由,为何要帮着她说话,难道和她也...”
她话还没说完,晏和眯了眯眼,轻轻弹了弹手指,两个彪形大汉冲了出来,吓得一屋子女眷尖叫起来。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扬起糙厚的手掌,极快地扇了陈元儿几十记耳光,她一开始还尖叫,后来肿胀着双颊,连叫也叫不出声来,她身后的仆妇也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他慢慢出了口气:“我素来不喜欢别人反驳我,看来你们姑娘真是没有半点记性。”
柳嬷嬷跪在地上瑟瑟不敢言语,不是她不想拦着,是她实在不敢,生怕一拦之下惹恼了这人,陈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他说完起了身,看了眼重岚,冲她微微颔首,随即道:“都滚回去吧,你们老爷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置。”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重岚犹豫片刻,也抬步跟了上去,两人行到无人跟随的月亮门,她正想开口道谢,冷不丁被他抱了个满怀,人倾身压了下来,细密的吻落在她唇上,吻的她喘不过气来。
这下好像有点不太对头,重岚慌忙推他:“大人你想干什么!”
他伸手,白洁的手指在她唇瓣上挑.逗似的来回流连:“你不是要谢我吗?我自己取了谢礼,省得你费功夫。”
重岚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只好用力摁下他的手指,皱眉道:“今日多谢大人了。”她压了压心里的火,诚恳道:“今日要不是大人,我要办这事儿就棘手了。”
他手指转了个方向,顺着她的脸庞摩挲着,从耳根到脸颊,一处都没放过:“你打算拿什么谢我?”
他见她要张口,懒洋洋补了句:“我说过,我不缺钱。”
重岚心思又被他猜中,肩膀一下子垮下来:“大人想要什么?”
晏和偏头想了想:“正好你无事,过几日陪我去踏青吧。”
这事儿倒是简单,重岚一口应下,又怕他毛手毛脚的,便匆匆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发生了不少事儿,先是陈元儿被陈郎中打了板子赶到庄子里禁足,又是重柔被陈家以各种理由将婚事往后拖延,原本敲定的聘礼也少了一半,明摆着不想结亲。
但也不知道重瑞风到底是怎么在中间周旋的,陈家人到底是没退成亲,只是把聘礼和婚礼规格往下压,不过重岚倒不是很在意,重柔已经被陈家人记恨,就算是嫁进去了也没有好日子过。
她本来还纳闷那天重瑞风身为一家之主怎么没有出现,后来才知道他跑到陈家求情去了。
不过这些后事都跟她关系不大,她只等着挑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和晏和踏青。这几日都是风和日丽,她便命人套上马车,提了食盒去郊外。
郊外好山好水,让人心境也开阔不少,她对着晏和笑道:“别看我们家祖宅在江宁,我统共也没出门几回,今日都是托了大人的福了。”
晏和问道:“你小时候不出门的吗?”
她摆摆手:“小时候家里规矩大,女孩子轻易不让出门,后来我自己做生意,更没闲心出来玩了,偶尔出来骑马游湖,也是为了奉承那些达官贵人。”
他突然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瞧着自己:“奉承?那你为什么不来奉承奉承我呢?”
重岚推开他的手:“我对大人还不够巴结吗,院子都让给你住了,还容忍你白吃白喝这么些日子,要是旁人我早把他打出去了。”
晏和眯了眯眼:“照你这么说,倒是我欠了你的人情,欠人人情可不好,倒不如...”他勾了勾唇:“我自荐枕席来还人情如何?”
重岚见他说着说着又发疯,忍不住啐了口:“我不是先王,你更不是巫山神女,用不着来自荐枕席这一套。”
她说完没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不光是《高唐赋》了,好些志怪故事里的狐狸精勾引读书人,不都喜欢自荐枕席吗?“
他低头瞧她,眉眼愉悦,柔波从眼里漾开来,显得越发娇媚,想来心里是极高兴的。他偏头道:“焉知我不是来勾引你的呢?”
姻缘这事儿当真是难说,有时候一个眼波就足以让人动情,当初把‘何兰兰’捡回来的时候他便当养了个小宠物,见到她真人的时候也只觉着能利用的底下人。现在,她对着他的一颦一笑,都成了难以忘怀的诱惑。
重岚瞪了他一眼,竭力想显出恼意来,偏她眼睛生的媚极,倒像是有情人的嗔怨。
他心头震动,又怕光天化日做出什么惹恼了她,只好胡乱调开视线:“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看了看日头:“快到午时了,咱们寻一处风景好的平坦地儿吃饭吧。”
他当然没有异议,正好行到湖边,中央有个湖心亭,她指着中间那亭子:“咱们就把膳食摆在那儿吧。”
两人并肩往九曲窄桥上走,忽然听见湖边传来呼救声,她忙定睛去瞧,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女子在湖水里不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