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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二房嫡女顾九歌及笄礼马上就到了。
微娘这段时间将顾府内人手做了些微调整,除了将秋谚提前调到自己身边外,其他亦局部做了些小小变动。
只是极小改变,甚至有改变连当事人本身都没觉察到什么,遑论外人。
别人眼中,顾府仍是以前那个规矩周正、一切按照老夫人时标准运转豪商府第。
此时,微娘正坐房中,拿着绣针绣一只荷包。
荷包上是一朵清丽莲花,她正绣后一瓣。
秋谚悄悄倒了杯清茶,目光莲花上扫了一眼,含笑道:“姑娘这花绣得真美,看上去像是长出来。这绣法真真稀奇,以前奴婢竟是没见过。”
微娘唇角上温婉笑意多了一分。
她自然不曾见过。
这绣法现还未兴起,要再过上六年,才会京中一个绣娘手中出现,之后因着绣法稀奇秀美而名声大噪,响誉京都。
微娘将荷包后一针绣完,整朵莲花看上去颜色鲜艳欲滴,手指微动,那荷包随之而动,竟映得上面莲花如真一般。
就连溶月都凑了过来,啧啧称奇:“姑娘,奴婢都是第一次见呢。这绣法怎地这般少见?”
微娘摆了摆手,对她道:“想知道姑娘我是怎么会?”
“想。”溶月和秋谚异口同声。
“昨儿夜里,姑娘梦中见到一位极秀美姑子,那姑子说别人梦中相见都有书相赠,她却是个目不识丁,只好赠以绣法。说完就把这手艺传了给我。”微娘低声道。
她刚一说完,溶月就捂嘴笑了起来:“姑娘竟然也会拐着弯儿地和奴婢们逗趣不成?张良梦中得天书,姑娘竟然得了天针,看来以后‘天衣无缝’这词当改成‘天衣有缝’才是。”
微娘笑道:“有缝也好,无缝也罢。总之你们安安心心姑娘这里做事,姑娘自有忘不掉你们好处。”
溶月不说话,只抿着嘴笑,倒是秋谚抢着道:“姑娘要是真有心,就把这梦里得来针法教了奴婢罢。”
溶月看了她一眼。
秋谚道:“奴婢得蒙姑娘青眼,一直想为姑娘做点什么。可是秋谚驽钝,姑娘身边姐姐们个个心灵手巧,奴婢思来想去,若是学了这针法,日后倒也能替姑娘缝缝补补,不至于像现这般没用。”
微娘抬头,深深地看着她。
秋谚触到她目光,没来由地心跳加起来,手指头微微有点儿凉。
主子眼神,怎么看起来那么幽深黝黑呢?好像一口深潭,要把自个儿吸进去一般。
“你到我身边时日还短,不必急于一时,平日里多跟溶月学学,让她提点一下,等过些时日自会上手。”说着,她看秋谚脸上微露失望之色,继续道,“至于这针法,等你我身边习惯了,我闲时便教了你们,左右你们学了也是光彩我身上不是?”
这样一说,就连溶月脸上都有了喜意,秋谚是脆生生地道:“是,姑娘。”
答完,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微娘脸上走了一圈。
没想到大姑娘是这么好说话一个人。
秋谚祖父本是老夫人庄子上管事,因为一向忠心,很受老夫人重用,连带着她父亲也被倚重,后来因为二房缺人,二老爷顾长卿出面将她爹要了去。再后来二房分出去单过,当然把她爹带走,她却一直顾府呆着,直到现。
按理说她爹和她祖父都是府中老人,她应该至少也是哪位姑娘身边丫头。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她从进府便是花房里粗使,不是搬花盆就是分花枝,幸好那天走运碰到了大姑娘,这才有了出头之日。
大姑娘甚至许诺教她针法。
伺候这样主子,应该会是一件很开心事吧?秋谚心里偷偷地想。
眼看微娘手向桌上茶杯伸去,秋谚忙触碰一下,道:“姑娘,有些些儿冷了,吃冷茶不好,容易坏肚子。奴婢帮你换些茶吧。”说着手脚麻利地另换了杯。
微娘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茶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不得不说,秋谚为人伶俐,若不是前世吃里扒外话,算是个得用丫头。
可惜了。
“这茶喝着不错。”
当然不错。
顾府茶叶都是特供,别说市面上,就是一般富庶人家也见不到这种茶叶。
微娘前世还是去京城之前那段日子才能喝到,后来到了京城,就再喝不到了。
一晃,都是隔世了呢。
时间啊。
微娘慢慢转动着手中茶杯,唇边温婉笑意一直未曾消散过。
前世那些事,那些人,她会再一一经历,一一会过。
只是结局,却绝不会再是那个结局。
她回来,是为了让兄长不致再凄凉收场,为了这个,她可以做一切事情。
竭所能。
唯一可惜是,这一世怕是再见不到翠儿了。
“姑娘,大爷来了。”门外拂尘声音传进来,接着门帘声响,顾三思跨步走了进来。
“哥哥?”微娘站起身。
溶月和秋谚对他礼了一礼,见他一摆手,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哥哥可有什么事?”
“明儿九歌及笄礼呢。”顾三思道。
微娘点头:“我知。帖子上月就下来了,”说着她晃了晃刚刚绣好荷包,“这是我送给三妹妹及笄礼。”
这一世,只送荷包。
及笄礼,本是要加簪三支。
一支由族中长辈送,一支由族外长者送,第三支则一般由亲近已行过及笄礼姐妹玩伴儿送。
前世她送便是一根通体碧绿簪子。
那时她尚不懂亲族之间亦能够张开血盆大口吞人,一心以为二叔是个疼人,二婶是个亲厚,妹妹们都是贴心,虽然有些小性子。
后来吃了几次大亏,她才渐渐知道,那些亲厚贴心都是假象,其实这些至亲之人巴不得活剥她皮,吃她肉,喝她血。
送个亲手送别致荷包,已是足够。
顾三思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有些探究地看了看她:“不送簪子?”
微娘心下微微一动。
若非知道兄长一向与她无话不说,她差点以为他存心试探。
果然是心虚生暗鬼,不然怎么会突然疑心自家兄长?
要知道,这个世上,他已经是她唯一亲近人。
自祖母殁后,整个顾家也只剩他与她相依为命。
“不必,”微娘淡淡道,“与九歌一道玩小姐妹们不少,想来必有很多人送她这个,不缺我一个。”
前世她送顾九歌簪子固然实心实意,但顾九歌却根本不放眼里,及笄礼上所用第三根簪是守备家姑娘送。那根簪子并不比微娘送出名贵,甚至还差了一些,但微娘后来才知道,这个三妹妹讨厌不是东西,而是送东西顾家长房嫡女。
顾三思看了微娘一会儿,这才道:“那个沈杀,你真要留下他吗?”
沈杀顾府呆着已有一段时间,他伤大致好了,平日里行走如常,主要是,他正如之前说好那样,顾府里当了护院。
沈杀对自己做事很用心,职责,但顾三思就是看他不顺眼,三天两头和微娘提上一提,说些沈杀小话儿,其实无非是想把他弄走。
“他功夫高,比府里其他护院都心,我看不出来有赶走他必要。”微娘淡淡道。
当然不能赶走,不然她计划怎么办?
就算为了兄长放弃复仇,自保手段仍是必要。
何况,她近想法一直徘徊是否复仇这两者之间。
为什么犹豫,倒不是她不想复仇,而是她怕会把兄长扯进来。
“就算这样,但他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