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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会议室里就被稍微布置了一下,这个角落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采访间,苏进坐在桌边,背后的背景就是木箱的朱色。
布置打光的时候,临时灯光师还特地过来征求了一下苏进的意见,显然把他之前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苏进耐心而友好,最后一起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角度,既不会让灯光损坏漆器,又能在镜头里呈现出它被修复之后的美好。
最后,苏进和柳萱对面而坐,采访开始了。
一进入镜头里,柳萱的感觉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凌厉与柔和完美地结合了起来,她看上去一副很有主张的样子,却并不盛气凌人,反倒让采访者觉得很友好。
在上个世界里,苏进也接受过很多次采访,面对过很多记者。在他看来,柳萱虽然还是个学生,但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独特的气质。长此以往,她在这方面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柳萱微笑着开口道:“苏同学你好,今天我们看到了你当众修复这口朱漆木箱,非常精彩。恭喜你修复成功!”
两人已经很熟了,但正式采访起来,柳萱还是维持了良好的职业距离。
苏进笑着应道:“谢谢你。这口木箱修复起来不算太难,我事前也做过一些准备,不然也不敢接下当众修复的要求。”
柳萱问道:“你事前做过一些准备?什么样的准备?”
苏进道:“文物修复是一项实践性工作,开始修复之后,虽然也能进行一些调整,但是那会更大地增加工作难度,对最后的修复结果也可能造成影响。所以,我希望能在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主要包括两方面。”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头脑上的,以及物资上的。”
“头脑上的准备,就是修复计划书……”
他侃侃而谈,有些内容,他之前修复的时候提到过,现在又在讲解中把它完善了一下。
这时候说起来,学生们更加能够感受到,文物修复跟其他学科类似的地方,突然间就有了极大的亲切感。
柳萱问道:“这样听上去,文物修复跟其他学科似乎有些类似?”
苏进笑了起来:“文物修复,本来也是历史学院下面的一个专业啊!”
柳萱道:“想想的确也是,不过平时总是会不小心忽略这一点。”
她隐约给苏进递了把刀子,苏进却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发挥下去,而是道:“任何学科,都有一个从不规范到规范的发展过程。文物修复是一个从战国时期开始就存在、发展的行业,直到如今,才开始渐渐受到重视。这样一个行业,必然会需要一个转型的时间,可能为时还不短——我们要耐心一些。”
今天这场仗,算是文修专业打败了。未来在京师大学,文物修复方面的格局必然会发生一个变化。天工社团不说跟文修专业齐头并进,至少也是强势崛起了。而在此之前,文修专业是怎么对付天工社团的,那么不要脸的手段,道个歉,赔个钱,牺牲一个储晓方就算完了吗?
换了我也不干,肯定要追打落水狗的啊!
学生们这会儿迫不及待地想看苏进接受采访,固然的确是对天工社团有点兴趣,但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想看他继续追杀文修专业,好好出一口恶气!
柳萱正是猜到了大家的心情,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话的。
没想到,苏进并没有因此继续痛踩文修专业,而是非常认真、诚恳地说出了那样一段话。
其他学生们的心里的确有点失望,但安静下来仔细思考一阵子之后,却又对苏进产生了深深的佩服之情。
这种眼界、这种心态,他显然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更高的位置上。文修专业这种不要脸又自闭的小组织,其实根本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这样想想,似乎也很爽啊……
柳萱适时地笑着接话:“所以,我们京师大学现在就是处于转型的阵痛中吗?”
苏进想起何三与他师门的争执,想起南锣鼓巷改建组中,经济派与文化派的争执……他停顿了片刻,深深地道:“何止我们京师大学,整个华夏的传统文化复兴运动,其实本身就是一次大转型。等到转型结束,正式走上正确的道路时,传统文化也好、文物也好、文物修复也好,才会真正融入进去,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到时候也许没有现在这样的热度,但应该会更‘正常’一些吧。”
柳萱停住了询问,抬头看他。
连她也没有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针对学生和学生社团的采访,会突然上升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