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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芷兰苑,整理出来箱包什么堆院子里,牛嬷嬷正跳上跳下地让人捆扎。丫头们一个个神色仓惶,跟霜打了似蔫巴巴。她不是挺不讨人喜欢么?这里应该欢庆胜利才是啊。
小绿眼睛尖,朝着她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
夏夕点点头,对着牛嬷嬷说,“暂停吧,先别捆了。”
牛嬷嬷一愣。
“七爷不同意休妻,现侯爷带着他去见老侯爷了,后怎么办,我们等等看。”
站那一院子人全都有点傻。七爷不肯?他连洞房都没踏进一步,正眼都不看她,怎么这时候忽然护上了?
夏夕撑了半天强势,这会基本打回原形,一字眉也减了气势,站阳光下,肩膀薄薄,袅娜中带着几分柔弱,因为心里狐疑,显出几分不安与无措,是招人怜惜。早晨那个灵魂没有一起回来。
牛嬷嬷、蔡嬷嬷等几个年老婆子对视一眼,嘴巴撇了起来。男人嘛,哪有不好色?四儿美成这样,连身都没粘过,七爷自是不肯就这么放她走了。
夏夕回到自己屋里,窗前大炕上坐了,小绿小蕊不用人招呼主动跟进来服侍,一个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另一个递过一只汤婆子来。
两对侯爷夫妇,还有许静璋都去见老侯爷了。上房这会儿绝对很热闹,作为女主角却被剥夺了与会资格,连当观众插个嘴都不许。没有地位女人时时要遇到这种小憋屈。
夏夕不想走了。她和许静璋之间无关感情,就当做了一笔生意吧。
他承诺养她一辈子,哪怕他战死之后依然会有一份保障。这么巨大利益势必要她付出相应代价,利益交换21世纪里再寻常不过,没什么不好接受。
她并不想一辈子依附他,女人总归要活得独立才能安心。但是融入这个未知世界需要时间,创业谋生也难以一蹴而就。只有跟着许静璋才有可能实现。他将从军远行,她受伤害危险基本就不存,因此选择这条路几乎全无阻碍。如果被休妻,她从这座侯府出去就会被立刻闷进另一座侯府,周氏吃得很撑地憋着继续拿捏她呢。她手里,她生活空间绝对会被挤压到无限小。对她那种女人来说,宅斗是兴趣也是生活常态,对她却是莫大灾难。与其回家跟周氏斗个七死八活,不如冒险留忠勤侯府静待时机。从小下棋夏夕看重从来都不是眼前这一步。
吃过了午饭,上房那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堆着满院子嫁妆不理,夏夕直接洗了把脸睡下了。昨夜没歇好,不管什么结果,睡醒了再说。
躺下就入梦了。
梦里有人低低地哭泣,声音虽不大,却是真正摧心扯肺那种哭法,让她想到了自己母亲。母亲也会这样痛伤自己离去。她是独生女,从小到大都是全家生活重心,她家时父母连笑声都比平时要响些。失独后母亲一定是这样日夜哀泣。
梦里,夏夕也伤心,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打湿枕头那一刻,她清醒了。
床前,一个杏黄衫子丽人用一方手绢掩着口鼻无声饮泣。夏夕一骨碌爬起来,坐床前与她相对。那丽人不说一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擦都擦不及似。梨花带雨,连夏夕心都被她一起打湿了,她垂手坐她面前,惶恐不已。
前世影视剧里见过不少衣袂飘卷古典仕女,眼前绝对是入画一个。
湖波一样柔情眼睛,湖水一样幽深愁怨。让这样美人陷入如此深切哀戚,是自己罪吧?
“您想要我怎样呢?”夏夕低低地问,“我做什么可以帮到您?”
小绿身影门口晃过,几分钟后,一壶热茶送了上来。夏夕亲自倒了一杯,轻轻推到丽人身边炕桌上。“伤心就出声哭吧,别这么气噎喉堵,太伤人。”
丽人饮泣渐悄。袅袅茶烟里,戚容依旧,满怀萧索,眉目间隐隐有山水画意,美得浑不似俗世中人。
“喝一点热茶,稳稳心神。想做什么你说出来,我试着去办。”
夏夕心说,竟不知我骨子里也是个爷,居然如此怜惜一个女人。许静璋面对她时候,一定比自己还要心软吧。难怪德闵如此皮相,他也总能板起一张黑脸来。自己前世不信鬼神,好容易漂亮了,却偏偏遇上个审美疲劳,算是报应吗?
丝帕擦干了泪水,柳眉紧蹙,愁绪难解。夏夕着了魔一般地看着这样美态,觉得自己也又愁又闷,憋狠了,忍不住叹了一声。
“你知道我是谁?”
靠靠,人这么美,连声音也这么好听。
“能跑到我这里伤心,只有七爷娘了。”
美人低下头,盯着茶杯上青玉兰花,微微点头,“嗯。”
“上房吵完了吗?怎么说?”
“七爷护着你,坚决不休妻。老侯爷不准他去投军,他也一句不听。我竟完全不认得他了。”
“那老侯爷怎么说?”
“老侯爷大怒,骂了半晌人。本来还要打侯爷呢,被二爷和定海侯苦劝,劝住了。老侯爷气不过,罚侯爷年里禁足,哪儿都不准去。”
夏夕扑哧一声笑了,“罚他也抄上3遍《女诫》。”
钱姨娘也莞尔,笑完了又觉得自己立场不对,低下了头。
“那休我事现定下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