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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年把手中的小玉灯递给何离,“您替小七收起来罢。”何离手微微颤抖,忙不迭接过小玉灯,连连说道:“好,好,好!”声音也有些发颤。
童嬷嬷暗暗叹气,跟怀中的谢流年商量,“七小姐,嬷嬷替你洗澡好不好?”让何姨娘多跟棠哥儿说会儿话吧,瞧着怪可怜的。
谢流年打着呵欠,点着小脑袋,任由童嬷嬷抱着去洗澡。何离蹲在谢棠年面前,神情急切,谢棠年一把捉住她的手,低声说:“您放心,我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老太爷老太太的命根子,哪个仆妇侍女敢不经心照看。身边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何离眼泪掉了下来,强笑着点了点头,“我放心,我放心。”自己是不是太傻了,总怕棠哥儿和小七跟自己小时候一样身上常有伤痕?自己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怎么会一样呢?真傻。
谢棠年犹豫了一下,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指替何离擦眼泪,“您别哭了。”他的小手很柔软,声音很稚嫩,何离只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我不哭,我高兴死了,我不哭。”眼泪更加汹涌。
谢棠年木楞半晌,猛的扑到她怀里,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童嬷嬷给谢流年洗过了澡,把她放进香喷喷暖融融的小被窝,谢流年疲倦已极,小脑袋才挨着枕头便沉沉睡着了。
等童嬷嬷出来的时候,何离跟谢棠年早已分开。谢棠年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规规矩矩的跟何离说着话。
可是两眼微红,明明是方才哭过了。童嬷嬷思量片刻,亲自送谢棠年回去,看着他洗漱后睡下。“睡吧,棠哥儿。”睡醒了什么都会好的。
这夜谢老太太兴致甚好,看戏吃酒行酒令,一直到漏下四鼓众人才散了。回到萱晖堂,知道棠哥儿已睡下,谢老太太亲身过去看了眼,方才安眠。
黎明时分,三房的陆姨娘又是身子不快,“小桃,我胸口闷。”值夜的小桃睡眼朦胧爬了起来,先给陆姨娘揉了会子,见不管用,只好到三太太处禀报。
这几个月陆姨娘没少请大夫,也没少大半夜、黎明时分请大夫。三太太不耐烦,“偏她事多。”大正月的请医问药,晦气死了。可又旁无他法,只得命人“速请大夫去。”
陆姨娘实在薄命,大夫还没请到,她竟然一口气没上来,蹬腿儿去了。大夫心中连叫“好险,好险!”急急走出谢府。这幸亏是人死的早,若是自己诊了脉开了方子,立时三刻人就没了,岂不是打脸的事么?往后还怎么混饭吃。
一大清早的就得了这么个信儿,三太太先是发了会儿呆,继而怒发冲冠,“她怎么会死?”三爷三两天一封信的询问陆姨娘可好,若被他知道陆姨娘半夜胸闷死了,可能跟自己干休?
大夫不肯看死人,谢府这身份也不能让仵作验尸,这陆姨娘到底是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跟丈夫说?三太太越想越恼。
“绮儿,娘该怎么办?”三太太拉着谢绮年掉眼泪,“你爹临走前说过,让我务必好生照看陆姨娘。”从前也有几回姨娘落胎的,可从前在任上能往那些狐媚子身上推,如今在谢府没人好赖呀。
谢绮年秀眉微蹙,“是陆姨娘自己没福罢了,娘不必忧心。”似陆姨娘那般身材袅娜,又动不动就淌眼抹泪儿的,根本不是有福之人。再说生孩子本就是凶险之事,怀了孩子却养不下来,也是有的。
“可你爹说过,若是陆姨娘这一胎有什么,他便要休了我呀。”三太太心神已乱,放声大哭。三爷脾气急,这“休妻”的话也提过不止一遭,只怕他这一回会是真的!他对陆姨娘这狐媚子着实上心。
“没这个道理!”谢绮年忍下怒火,细细劝着三太太,“您是嫡妻,陆姨娘是偏妾,凭爹爹再怎么宠爱陆姨娘,也不会为了个妾侍责怪您的。”更甭提休妻了。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真要休妻,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上有宗族父母,下有嫡子嫡女,哪能由着他肆意妄为。谢家世代书香,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风清正,哪能由得他为着个妾侍要休弃原配。
“你不懂!”三太太只是大哭。这不是三房第一回死姨娘,也不是第一回死怀着身孕的姨娘。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儿女回谢府?一则是三爷不许自己收礼,任上未免清苦;二则是三爷爱妾柳媚儿小月了。
“这是我看在儿女份上,最后一回容你!”三爷一掌打在三太太脸上,“往后若再敢这般狠毒,我定会休了你!”到时我一句话不用说,只把历年来媚儿、婉儿、娇儿诸人的脉案拿到苗家面前,苗家便没话说!
哪有这么巧,一个又一个的妾侍怀了孕或是小月,或是一尸两命。“这些年我来房中人不少,怀孕的也多,却只有丰年一位庶女,你还敢说自己不嫉妒,不狠毒?”三爷话里面透着阴森。
他说那是最后一回!三太太很有些绝望。怎么从前自己真有份害人的时候都是心安理得的,这回自己真是什么也没做,反倒心虚了呢?
三太太形容憔悴了一整天,夜深人静时把小桃、小杏两个丫头讯问了两个时辰。正月十七辰正时分,她端庄威严的去寻了四太太,“弟妹,嫂子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