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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玩偶山庄逃出来后,沈璧君心中并没有觉得放松,反而感到莫名的忐忑,心口偶尔会有剧烈的刺痛闪过,但是她对谁都没有说。杨姑娘和连公子将她救了出来,总不能让别人家也没回就先送她回去。那与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不符,沈璧君只有捂着心口忍耐着。
到了杨府,门口小厮一见到杨艳从马车上下来,立马惊喜道:“是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哗啦一声,大门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大踏步而来,鹤发童颜,笑声浑厚,功力之深,竟然让连城璧想起了那位传奇前辈---天机老人。
但是,在他走近以后,连城璧便推翻了自己的看法。那位老人走到离他们二十几步的地方,忽然内力外泄,在场诸人,全都脸色大变,他的功力,远超天机老人!功力最差的杏儿,则是一脸痛苦地往后仰去,若非杨开泰拦腰抱住她,只怕就要摔倒在地。
连城璧只觉得体内真气乱窜,随着老人的走近,心口犹如压了巨石一般,再差一步,也许就会走火入魔!他连忙丹田运气,强行运足体内内力,方堪堪控制住乱窜的真气。
眼角余光看向其余几人,杏儿已经晕厥在杨开泰怀中,杨开泰自身则是痛苦地皱紧了眉头,两腿成马步状,强行运功。沈璧君撑着额头一脸痛苦地摇摇欲坠,萧十一郎扶着她,脸上虽云淡风轻,眼底的风暴却也逐渐旋起。
而杨艳与她二位师兄,眉头虽微蹙,神情却比他们轻松许多。
“不错。”老人忽然收回内力,众人皆是心口一松。
“师父。”杨艳师兄妹三人拱手问安。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几个倒也没有耽误练功。”
“那是自然。”杨艳笑着扶着老人家往里走,其余几人也跟在身后。杨开泰为难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丫头,最后红着脸一咬牙,打横抱起了她。
“你就是连城璧?”
听那声音,连城璧顿觉压力倍增,脸上神态愈发恭谦:“是,晚辈就是连城璧。”
“那这位就是萧十一郎?”
“是,见过老人家。”萧十一郎一改吊儿郎当样,认真地行礼。这是一位值得人敬重的隐世高人,萧十一郎脸上毫不掩饰尊敬。
老人家暗暗点头,又看向杨开泰:“你师祖心远,如今可还好?我们也有十几年没见了。”
好在杏儿已经被人送去后房休息,否则让他抱着个人,恐怕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前辈认识师祖?”杨开泰眼睛一亮,旋而又是一暗:“只可惜,师祖前年已经圆寂。”
老人家叹了口气:“那些年交过手的老对手,如今一个个都走了啊。”他抿了口茶,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满意在场几人,还是满意这手里的茶。
“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他长叹道,看向自己最满意的徒儿,十分遗憾的样子:“只可惜你们晚回来一步,白水接到飞鸽传说,昨日往山西去了。”
杨艳心中直觉有些不对,忙问道:“他去山西干嘛?”她一向避开山西,只因为小李飞刀李寻欢的故里便是那,却没想到白水会凑上去。杨艳虽知二人没有交集,心里依旧不安。
老人似乎并不想多说:“似乎是他母亲传来的信。”
连城璧见她面露沉思,心中十分酸涩,只提到一句朱白水就让她心神不安,这可真叫人吃味。
“老前辈,此次逍遥侯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故作不解地闻到。
话题一下就从朱白水转向了逍遥侯。见几人蹙眉猜测着逍遥侯的目的,连城璧的嘴角慢慢勾起。
这个话题一时半会没个正解,毕竟是刚从玩偶山庄出来,几人的神经紧绷了好多天,一旦松懈下来就不免疲惫。沈璧君和杏儿早就被送去后院休息,连城璧与萧十一郎坐了会,也被人带着去客房休息。
只剩下他们师徒几个之后,杨八忽然从嬉皮笑脸变成了满脸沉重:“沈家被灭门,这消息,要如何告诉沈小姐和连少堡主?”
杨艳沉思。在一见到八师兄和九师兄的时候,他们就通过暗语告知了她这事,只是当时沈璧君也在身边,不宜说出口,她才不动声色。但是这事毕竟事关沈家满门,终不可能瞒一辈子。
“先告诉连城璧和萧十一郎吧,让他们决定怎么做。”杨艳沉思了一会,最终道。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他们迟早也会知道这事,还不如卖个人情,先一步告知。“还有那连小姐,被逍遥侯的人掳往山西,朱公子接到朱夫人密函,立即前往营救,我派了人跟着。”一直沉默的杨九忽然开口。
“难怪白水会往山西去了。”这事杨艳却是不知的。既然与小李飞刀无关,杨艳顿时松口气。只是还得找个机会把这事告诉连城璧,既不能让人怀疑她与追风楼的关系,也得找个正当的来源说法。
只是她却不知道,在连城璧心中,早就翻了五味瓶。一个朱白水不够,还来这么些个师兄。自小一块长大,说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且看她的样子,与那八师兄关系尤为密切些,真真是叫人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了,不让别的男人看到。
为了这,连城璧焦躁不安,在房中踱步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与她说个清楚。如今,他既心中已决定彻底解决与沈家的婚约,那么这便不该成为阻碍他的原因,他连城璧,最不愿意做那缩头乌龟。
是夜,星空璀璨,明明是一样的天空,此时的夜空却比在玩偶山庄的干净也温馨许多。
“姑姑。”身后是连城璧,他并未刻意压轻脚步,杨艳自然知道他的到来。
“还不休息吗?”她转过身,明眸皓齿,在这夜间,也不掩光辉。
“有些事,如果不说出来,大概我是睡不着的。”连城璧开玩笑似的笑了一声,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身边,和她一样抬头望着夜空:“姑姑,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做当年五岁的孩子?”“此话何解?”杨艳看向他,面上无波无谰。
“姑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连城璧望着她晶莹的眸子,淡淡笑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重新望向星空:“这世间,本来就多的是遗憾,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完美。”于感情,自然也是如此。多少人是因情而结缘?多少人能够将这份情保持到最后?
所剩无几吧。
“姑姑从来没有试过,又怎知人生不可能尽善尽美呢。”连城璧望向她,神色淡然,眼中却是坚定:“也许,城璧可以给姑姑一个完美的未来。”
杨艳看向他,眸光淡然。
“姑姑一定觉得城璧是疯了,放着武林第一美人不娶,却心心念念一个自己得喊姑姑的女人。”
他苦笑一声:“可是心有所属,城璧又能如何。”
话既已说破,杨艳也不可能继续装傻:“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仅仅是知道。”她的话是那样残忍:“你喊我一声姑姑,我便念着姑侄的情谊,若是你想再进一步,那么大概日后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幼年一场相遇,此后几番巧合,但也仅限于此。对他心软,却非心动,她认得清楚。
连城璧站在原地,她离去的背影如此决绝,和这夜空冰凉的月光一样,美好却残忍。“姑姑。”
在她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并未回头,就这么立着。“为什么,不可以是我?”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辈分,他自认当今武林中能够比得上他的人没有几个,那么,为什么她就不愿意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