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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帧多次向阿玛额娘表明心迹——只愿意娶紫薇格格,雪如倒是有些被说动了,天下间没有哪个婆婆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个厉害媳妇的,还是硕王爷有定力,坚持要娶就娶最好的,能把仙法传下去的兰馨格格。硕王对雪如说这紫薇格格身子骨不好,听说常常病着,看着是个子嗣艰难的。雪如一听也对,皓帧还得给王府传宗接代呢,然后就去劝儿子别死心眼了,还是子嗣要紧啊。皓帧哪里听得懂人话,觉得自己像一个傀儡连想要娶自己喜欢的人都做不到,立即不干了,急吼吼地出门散心了。
这一散心就散到了天桥,见到了自己早已抛之脑后的白吟霜。这时白吟霜正在卖身葬父,由于身价太高,大伙都只在一边瞧热闹,这一卖二卖的,白老爹的尸身都臭了还没卖出去。
然后,皓祯看到吟霜了。
她一身缟素,头上绑着白孝巾,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素素的净净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睛里,一滴泪也没有。她怀抱一把琵琶,正在那儿悲怆的唱着:
“家迢迢兮天一方,悲沧落兮伤中肠,流浪天涯兮不久长!
树欲静风不止,树欲静兮风不止,子欲养兮亲不待,
举目无亲兮四顾茫茫,
欲诉无言兮我心仓皇!”
话说女要俏一身孝,被一身白衣衬托地更加楚楚可怜的白吟霜打动了皓祯,他走了过去,站定了。低下头,看到吟霜面前,地上铺着张白布,上面写着:“吟霜与父亲卖唱为生,相依为命,回故乡未几,却骤遭变故,父亲猝然与世长辞。身无长物,复举目无亲,以致遗体奉厝破庙之中,不得安葬。吟霜心急如焚,过往仁人君子,若能伸出援手,厚葬先父,吟霜愿为家奴,终身衔环以报。”
“吟霜!”皓祯喊了一声,这是第一次,他喊了她的名字。
吟霜抬起头来,看到皓祯了。她呆呆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对漆黑漆黑的眸子,慢慢的潮湿了。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沿着那苍白的面颊,迅的滚落下去了。
他伸手给她,喉咙哑哑的:“起来,不要再跪了!也不要再唱了。我,来晚了,对不起!”她的眼睛闭了闭,重重的咽了口气。成串的泪珠,更加像泉水般涌出,纷纷乱乱的跌落在那身白衣白裙上了。贼老天,我白吟霜怎么这么命苦,这么久都没有被有钱有势英俊不凡的端王爷世子相救,最后还是被这个傻里吧唧的二愣子买走了,唉,世子爷,是你负了吟霜的一片深情啊。(端王府中,世子突然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在一旁的孙子一脸淡定地递过去一瓶治疗感冒的魔药。)
咽气多日的白胜龄终于入土为安了,被安葬在香山公墓里。白吟霜则搬进了东城帽儿胡同的一个小四合院里,先找个地儿安顿下来,以图后计。从小寇子口中得知这位傻乎乎的公子哥居然是硕王府的贝勒,白吟霜心动了,在她心里端王、硕王都是王爷,皓帧又是唯一的嫡子,据说是一定会继承王位的。这么一想比之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端王世子,还是这个硕王贝勒好哄,于是吟霜就一心一意,要“报效”皓祯了,可是一个孝中的歌女要进王府没那么容易,只好以退为进了。“那……”吟霜慌忙的看看皓祯:“我该怎么办呢?我无亲无故,走投无路,假若公子……不,贝勒爷要我去自生自灭,我也恭敬不如从命……那,那……”她咬咬嘴唇,眼中充泪了,心中早已千回百转。“那……我就拜别公子,自己去了!”她要跪下。他一把扶住了她。“你要去哪儿?”“一把琵琶,一把月琴,再加上爹留下的一把胡琴,天南地北,流浪去了。”“不!”皓祯心头热热的,声音哑哑的。“不能让你这样去了!我‘无法’让你这样去了!”
于是,有了四合院,有了常妈,有了香绮。
吟霜摇身一变,从落魄江湖的歌女,俨然变成四合院里的小姐了。常妈慈爱可亲,香绮善解人意,吟霜有了伴,心里不知有多高兴。皓祯三天两天就来一次,谈王府,谈皓祥,谈王爷和福晋,谈思想,谈看法,谈人生……吟霜也谈自己,怎样自幼随父母走江湖,怎样挨过许多苦难的岁月,怎样十岁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她的故事,和他的故事,是那么天壤之别,截然不同的,两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两人都情不自禁的,去分担着对方的苦与乐,去探索着彼此的心灵。
白吟霜到底不是个安分的,她想自己的身分,非主非仆,到底会怎样呢?皓祯对自己,虽然体贴,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到底,他是有情,还是无情呢?这种生活,是苟安,还是长久呢?逐渐的,他不来,她生活在期待里,他来了,她生活在惊喜里。期待中有着痛楚,惊喜中有着隐忧,她是那样患得患失,忽喜忽悲的了。弹弄着月琴,她最喜欢在灯前酒后,为他唱一《西江月》: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西江月》,你且细听;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