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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还埋在书里的半截身体动了几下,一双老眼泛着深深的疑惑,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眯眯地问道:“赤焰小子,老人家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爷和王妃命中注定有一子了?”
奇怪,他做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爷不是说?”赤焰傻了,他在爷陪同王妃前往星池的路上听到王妃说自己有孕了,随后他就问了爷,从爷的言语中大致说是天机子卜算得来的。他当时沉浸在王妃有孕的好消息里,自然是没有追问天机子何时卜卦的。可照那老人家的反应看,似乎并不知道占卜这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烬小子,该不会是你胡说的吧?”庸医盯着他,满脸都写着“就是你在捣鬼”的神情,“老人家只是卜算过你们俩死没死,可没算过你们命中有几个孩子。”下相地怒,他们夫妻生死不明,作为一向看重关心赫连烬的庸医当然是不遗余力地寻找他们的下落。
彼时灵瞳神蛊尚未破损,自己的灵力也在,一卦占下去却是生中透着死,死里裹着生。这种迷局般的卦象向来是最难以捕捉解卦之道的,他也只能胆战心惊地念叨着,他们两个祸害是要遗千年的,没那么容易死。就是后来找到鱼璇玑和赫连烬两人,他也是费劲儿演算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方位,不然他们可能都死在沙漠里了。
后来灵力没有了,他也就没再卜卦了,倒不是觉得没灵力依仗卜卦没有以前的准,而是他决心做下平凡人,不去想那些劳心劳力的事情。再说了,五星的命数是既定有变的,最后怎么样端看个人造化了。
“那王妃到底是有孕还是没有孕啊?”赤焰好像明白了,他家爷似乎说了假话。
庸医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朝他下身瞄了瞄,忍不住八卦起来:“难道璇玑丫头真的有了?不过,你们俩有孕不易啊。”早年他用寒冰诀救他时就告诫过他,寒冰诀虽是一门绝学,可对人是有伤害的,特别影响孕嗣。后来他有用阳壮药物替赫连烬调理,可鱼璇玑也是个体寒之人啊。
要真有孩子,那绝对是个不小的成就啊。
“不知道!”赫连烬俊脸黑如锅底,浑身散着冷气,似发泄般地吐出三个字。
赤焰和庸医都有种想要掘地栽倒的冲动,须臾庸医拉着自己的雪白胡子,瞪眼道:“你这臭小子就不能告诉我们真相吗?瞧瞧我老人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为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事糟心,真是嫌我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是啊,爷,您就跟我们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有股不好的感觉,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但他觉得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急于知道事情真相的两个人纷纷盯在他身上,奈何赫连烬就跟个冰人般,木木地杵在那里。
“你要急死我们是不是?”庸医吹胡子瞪眼地,狠狠地朝自己大腿上拍了掌。
赫连烬静默不语,眉心蹙得更紧,眸色极近鸦黑。他心里,除了万般急躁和担心外,就只有个念头,便是将那个叫做鱼璇玑的女人捆绑回来拴在自己身边,让她再也没法逃离自己的视线。
“不说算了!”各种脸色使尽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庸医颓然地趴在桌上随手捡起一本书翻开盖在自己脑袋上,挥手赶人道:“出去都出去,别打扰我老人家在书中相会颜如玉。”
“爷?”身为属下他当然不能去质问主子私事,大抵是太过担心了,故而一下没有了方寸。赤焰拱手询问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诀已经派出老将徐成,他们攻下阳城也不过是短时间内打了对方措手不及的缘故。再者攻城易,得心难,在天诀人眼中他们就是强行侵略的野蛮人,哪怕爷下令了不扰民,也不见得能得他们归顺之心。
“天诀派人暗杀本王的王妃,本王只是为王妃讨回一个公道。只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掂量着办要尽快攻克向南的几座城池,与大渊的势力相连。”赫连烬敛着寒眸,眼底蕴藏的盛怒在冷酷中寸寸成冰,斜睨过天外连天大雨,他口气强硬:“本王要亲自南下去找王妃回来!”
爷这是在气王妃丢下他忙着扩大陨圣楼势力?在听完他一席话之后,赤焰唯一的感受便是这点。说来,王妃也没做错什么。毕竟她是五帝星之人,又是陨圣楼之主,将来必定要雄霸一方的。与星池联盟趁机挑起三国战乱也是他们事先就商定好了的,如果王妃不在仓稷山出事,他们可没有理由对星池和天诀出兵。
陨圣楼乘势崛起成为割据一方的强大势力,也是在预料中的事情。不过他们倒是挺嚣张的,不过是占了屁股大点的地方,就把号都亮出来了,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们是谁呢。对此,赤焰便是很不屑。
赤焰自行补脑了许多东西,旋而惊道:“爷,您不在此坐镇,我们……”
“办不到回去帮垂月看守摄政王府!”赫连烬脸色极冷,扭头大步走出门外,顺着曲折的回廊消失在深深雨幕之中。赤焰哀嚎了一声,叫苦不迭地悔恨着,叫你不懂得看爷的眼色,吃亏了活该!
而那被书堆淹没的桌案上,庸医撅起脑袋,若有所思地瞅着漫天大雨,眼神飘忽。
傍晚时雨停了,天空澄岚如洗。暮色阑珊伟岸的男子站在阳城高大的城楼上,远眺着前方徐成军营中扎起的座座密密实实的帐篷。神色冷冽如旧,殷艳的唇抿紧,流畅隼利的弧度宛如刀锋。
“烬小子,你真要在这时候走?”庸医摇晃着身体,手中还提着个小酒坛,漫不经心地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打着酒嗝问道。
他毫无掩饰,直接点头,那气势颇有种破釜沉舟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