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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鴀璨璩晓”回到密道外,上官莺使劲拍拍方离的脸,见他不醒,大拇指往下按,狠狠掐住他的人中。
“啊!”方离是被痛醒的,惊叫一声,就要弹跳而起。
“别动!”上官莺险险点住他的穴道,低喝一声,“想死啊你!”
方离这才想起自己所处的地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大小姐恕罪。”
上官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解开他的穴道,“下次可别这么冒失了!”
“是。”方离面有愧色,应一声。
“只是……”恢复自由的他小心的挪动身子,朝四周望望,“大小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打开门的前一秒,只记得自己开了门,然后什么的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也才刚醒来。”上官莺佯作郁闷的皱了皱眉,随即正色道,“定是那修建这密道之人多弄了一道机关,所以才在我们刚出门的时候就中了迷香晕过去了。”
“是这样的吗?”方离半信半疑的盯着她看。
“一定是这样。”上官莺说话向来不打草稿,且能快速转换话题绝不停顿,“既然醒了就起来,我还有事要做,要快些。”
“是。”方离怕再耽误她的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抱起她,“大小姐,现在往哪里走?”
“往皇城的巷子走,九曲巷,每条道都要走。”那一夜血腥屠戮的动静那么大,她却是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仿佛这仅仅是南柯一梦,梦醒无痕。可是,脑海里的记忆和诸多发生的事都在提醒着她,这并不是一场梦。既然不是,那那一夜被屠戮之人的尸体去了哪里?
她让于初一查过,最近乱葬岗、坟场都没有看见有可疑的尸体,皇城守卫和各大家族的侍卫也没有缺什么人。虽然不缺什么人不代表不是他们做的,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而若是毁尸灭迹的话,那是谁有那个本事收这样的烂尾却不被人察觉?
“拓跋玄玉……”
上官莺低声喃喃,玄天皇族的二皇子,为何也搅进了这一场浑水里来?
“大小姐?”
方离落在在九曲巷里,还以为她在叫自己,低下头,疑惑的看着她,“可是不舒服?”
“没有。”上官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想的名字给念出来了,掩饰性一笑,抬起头来,“贴着墙根,一步步的走,仔细闻,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是。”方离依言而行,边走边嗅着。
事情已经过了快半月,今日才下过一场瓢泼大雨,若是有人刻意将那血腥味给掩掉的话,那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上官莺眯起眸子,伸出手,指腹一一在墙壁上划过,走到一处墙边时,“停下来!”
方离脚步一顿,上官莺睁大眼睛看着墙壁,即使这里已经被重新砌过,但老的砖和新用来砌的砖头有着色差。不得不说做这事的人的谨慎,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这是新砌上去的,还别有用心的特别取了别的地方的墙顶上砖而用来修补。
是谁?
这么费尽心思的做这事?又是谁,能在这么大规模的挪尸不让人注目,又能瞒天过海将这里修补得如此彻底?
有风起,隐隐地,飘来异样的味道。
“往那边去!”
她忽地手一指皇城的方向,眼眸灼灼发亮,脑海里已有什么将清晰。
方离足尖一点地面,身纵起,沿着她手指的方向而去。
那是通往皇城的三条岔道中的一条,直通向深林,风吹动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夜鸦成群结队集在一处枯井边缘、或者在旁侧高高树梢。
这氛围,实在诡谲。
方离的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离皇城已经越来越远,而那异样的味道却越来越浓,那风拂过鼻翼时,还有腐朽的味道,令人几欲作呕。
“大小姐,再往前头走,就看不见了,”
这里已经是深林,月光已经隐没于乌黑的云里,整片大地一片沉黑,除了夜鸦的凄凉的叫声外,就只有那堪比鬼哭狼嚎的风声,他的脚在抖,已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到那枯井边,你抱着我下去。”
上官莺的眸子却是越发的晶亮,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往那方向而去。
方离闻言腿一抖,差点没跪下去,却碍于她的命令,不得不咬牙,一步步的往那枯井方向走,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夜鸦见有人来,叫声更为凄凉,纷纷扑腾着翅膀,往空中飞去。一时间那振翅的声音竟然是盖过了风声。
暗夜无光,夜鸦振翅,悲鸣声震天,天地失色。
“啊!”
方离一声惨叫,心理防线终于是彻底崩溃,尖叫一声,身体重重往下坠去。
“胆子真小。”
在他将跌倒的同时,上官莺从他怀里跃出,为防止他突然醒来点了他的昏睡穴,将他放到了井边上。
扯出手帕将口鼻绑住,她取下怀里揣着的一颗夜明珠往那井里丢去。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淡淡的光芒将一处方圆照亮,枯井,无水,也没有别的东西。
只是……
上官莺抿唇一笑,夜鸦最喜欢待的地方是战场,哪里有足够多的尸体,它们喜欢腐朽的味道,而人死后身体散发出的气息就是它们最喜欢的。
这里,阴森鬼魅,夜鸦成群出没,没有诡异之处,谁信?
手攀住井的边沿,一跃,往井里跳去。
干的井底,平稳落地。
上官莺捡起夜明珠,借着那光芒,将井底看了个仔细,还里外都摸了一遍。
这个井深,却不大,四周光秃秃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对!
上官莺眸子深深一眯,若是枯井的话这里一定会是干的,周边应该有杂草才对,但是这井底下不但有些潮湿,周围还干干净净……
蹲下身,手指在底下一挑,将蒙着面的帕子掀开一角,凑至鼻尖,一嗅——血的味道!
眼眸忽地一亮,手在四边敲了敲,其中一面咚咚清脆作响。
空的!
上官莺将帕子再度系紧,用力一推,那墙壁竟然是一旋,开了。
果真是别有洞天!
越过那旋转的石门,借着夜明珠的光芒朝前看去,饶是她,也是一惊!
数不清的尸体将道路两边都掩盖,只留出中间一条小道来,密密麻麻的尸虫在小道上蠕动着,恶臭充斥着整个空间,说不出的恶心。
上官莺死死的捂住口鼻,可即使她很努力的屏住呼吸却仍然是被熏得头晕眼花,强忍想吐的*,她沿着小道往前走,越走越远。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多远,终于到达尽头时她用尽全力推开挡路的那一扇石门,踏进去才看见里面的情形,她脚步顿时一顿,一双眸子猛地瞠大,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是——
气势恢宏的辉煌殿堂不输任何一个帝王议事的大殿,其背后绘着大幅的龙凤和鸣的图腾,滔滔浪花和火凤之火将天地充斥,栩栩如生。
九龙九凤镶嵌着各种明珠和宝石的龙椅处于最高位置,它下方的百层阶梯下,根本就是现今皇城殿内的翻版!
可令她震惊的不是殿内奢华的布置,而是那向龙椅上坐着的男子方向跪着的七具骨骸,悠悠岁月已过他们的容颜已经无法去猜,身上穿着的盔甲也已经生锈,但那身旁的那佩剑和剑穗,却是熟悉到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
“爷爷、曾爷爷、祖爷爷、曾祖爷爷……老祖宗!”
凄厉的叫声从喉头溢出,上官莺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风一般狂卷而入,双膝一软,向着那面朝龙椅方向跪着的七具骨骸跪下,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
那只剩下骨架的亲人却无法回应她,它们以扭曲的姿势向坐在龙椅上的骨骸跪着,头盔压着头盖骨低垂下,露出铠甲的骨头泛着不是森白,而是诡谲的黑色。
那是——毒!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哭喊出声,死死的咬住唇,热泪长流,脑子一片混乱。
不是说上官家的祖先都是死在万里疆场,尸体都不完整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完整的尸骨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们完整尸骨在这里,那上官家的祖坟里葬的又是谁的骨谁的战铠谁的剑?上官一族年年祭的又是谁的魂?
是谁?!
她豁然抬头,转身向那坐于龙椅上的一身龙袍加身的男子,一双明眸里燃起火一般的恨意,腰间长软剑出鞘,直取他的首级!
也在这瞬间,那完整的七具骷髅动了,站起来了,随后竟统一拔出长剑,齐攻向上官莺!
上官莺飞身而起,对面一行字直入眼底,瞳孔深深一缩,所有的疑惑一瞬间解开!
悲愤地笑出泪来,她腰间白绫震出,猛地一卷,将已经快刺到男子的长软剑卷回,下一秒,只听得骨节声一阵噼里啪啦响,那七具骷髅,又跪回了原地。
要保凤氏万年基业,必以上官氏九代家主心头血祭!
心头血!
所以,已经七具尸骸,九代,接下来的便是爹、还有她!
上官莺痛苦的闭上眸子,那深藏在心底前生的一幕幕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眼前闪过,最终停留在未央宫那一幕血腥的厮杀里。
即使是重生到现在,她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凤子君在知道她有上官密卫和死忠的凤家军在手,还要一心置她于死地。难道他就不怕他们的复仇、反叛?
而现在,看到这一幕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扬手,她狠狠地擦去眼下的泪水,睁开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坐在龙椅上的男子,恨声道“今日动不了你,但我一定会记得今日之耻!你们凤氏欠我们上官家的,我必十倍要你们偿还回来!”
他们想保这万年基业,她便让整个皇朝崩塌、基业毁尽!
他们想福泽延绵百子千孙,她就让他们十族尽灭、断子绝孙!
天下大义与她何干?
家国荣辱与她何干?
百姓生死与她何干?
上官九代之人以性命在马背上拼出天下,交给皇帝和百姓,缔出盛世江山,给他们一个安稳家园。可是他们回报给上官家的是什么?
他们夺尽上官九代家主的心头血,只为他们江山永固,甚至这样做了还不算,还让他们骨骸无法入土,永世以这样屈辱的姿态跪在他们面前!
他们毒,真毒!
他们狠,真的好狠!
可她,在日后,定比他们更毒、更狠!
“你且等着那一日,我用你十族的血祭我上官九族之魂,我要让你,永不超生!”
视线挪到自家七位亲人的骸骨上,她眼中又有热泪盈眶,从空中落下,双膝跪地,对着他们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含泪道,“不孝子孙上官莺无能,不能迎你们英魂入上官家的坟,今夜在此以血盟誓,终有一日亲自破开这井,堂堂正正迎你们的骸骨入府祭拜,让你们真正入土为安!”
指甲重重一划,破开手指肌肤,七滴血分别射向七具骸骨的心脏位置,她再叩首,起身,决绝离开。
没有看见,那七具骸骨之上的黑色渐渐褪去,更没有看见,那坐在龙椅上的男子的一只手,于室内,突然化作飞灰。
一切,都是在无声状态下进行。
归心似箭,又熟悉路途,用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她便是走了出来,正欲推开石门,却听到外边有人声。
屏气凝神,她仔细听。
“老三,真***倒霉,同样是侍卫,人家是收银子收到手软,我们却是收尸收到手软。”
“六子,别叨叨了,我们还只负责收尸,人家还负责修补城墙呢。”名叫老三的人道。
那名叫六子的人‘呸’一声,“一说这个老子就气,什么时候京城里来了个这么狠的魔头,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还跑得半点影子都没有,简直太气人了!”
“你还活着就行,哪这么多话。”老三有些不耐烦了,“快,帮一把,把这人扔下去,我们就收工啦!”
“行,这里阴森森的晦气。”六子道。
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想来是在挪人。
方离在上头!
上官莺一手合上门,身如长剑出鞘,冲出枯井,一手一个,将两人身腾空提起,血红色的眸子盯着他们,“说,谁派你们来的?!”
深夜无人、此地,阴森鬼魅,忽有东西从井里跃出掐住人脖子要杀人!
两个侍卫都吓得魂不附体,他们亏心事干多了,只以为是恶鬼索命,一阵胆寒,脖子上传来的紧窒几乎让他们窒息。
“不说是吗?”一想到七个至今跪在那殿堂不能迎回的亲人尸骸,上官莺心中涌上腾腾怒火,手重重一扼,“说不说?”
“我……我说。”那老三终于是撑不住那巨大的扼力,一张脸都泛紫了。
“说!”上官莺手一扼,直接是将六子的喉骨捏碎,在老三惊骇的目光下重重将六子往井里扔去。
“再不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黑夜里,他们点的灯笼已经灭了,可即使是看不见她的表情,她那一身暴戾之气却也足让他胆颤心惊。
“我是东厂的人,直属于小李公公的手底下办事,我只是个收尸的,我真的没干坏事啊!”老三一口气说完,赶紧求饶。
“哪个小李公公?!”
“就是丁公公的……他身体猛地向前一倾,额心一枚梭镖直直贯穿。
有人!
上官莺一手丢掉老三的尸体,猛地往梭镖的发声掠去。
那丢暗器之人发现她的追来,脚下速度更快,几纵几掠间,身形便是消失在暗黑的天际。
”哼,想追我,没门儿!“
那人发现身后动静没了,得意地一拍手。
”你是在说我吗?“幽幽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他一惊,就要转身,膝盖顿时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
上官莺一脚踩住他的脸,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脸,”跑,你怎么不跑了?“
”你……“被踩住脸的人连说话都困难,手,却在悄悄的动着。
下一秒,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他疼得大叫出声,一双手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想杀我?“
上官莺冷冷一笑,从他断裂的手骨上收回手,将他一个翻转,手紧捏着他的下巴,”说,谁让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