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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小屋内,慕慕正与方草大眼瞪小眼。僵持半晌,彪形大汉实在熬不住,一拍光头啐道:“呔,这才真叫‘绝境遇债主——绝脱了’。你你你你有什么想问就问,老子绝不说半字假话,就、就是你别再这么看老子!老子汗毛都倒竖了!”
慕慕闻言张了张嘴,却又徒劳地闭上。真不是她矫情不想问,而是疑问太多,一时半会儿反而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方草大抵也猜出了慕慕的心思,叹下口气,娓娓道:“老子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原道,方草本是某修仙门派弟子,因痴迷医术和受不了门派里的条条框框,干脆自己在望云山山脚葺了个小茅屋,以专研医道和替人医治疑难杂症为乐。因为其行为诡谲,脾气怪,又爱爆粗口,是以众人都称其为“怪医方草”。
怪医方草本过得怡然自得,直到一位白衣男子抱着个女童上了门。方草一看女童就往外轰人,自称叫“逐辰”的男子见状阴阳怪气笑道:“别人不是说怪医方草从不挑病人,就没有你医不好的病吗?呵,怎么?这还没把脉就要撵人走?啧,原来你也不过浪得虚名。”
方草不耐烦地摆手:“老子的确是什么病人都医,可死人老子医不了,快滚快滚,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谁跟你说她死了?”逐辰神色骤敛。
“还没死?”方草哈哈大笑,“这尸斑都出来嘞,身体也已经僵硬,依得爷爷看,这女娃已死了超过十二个时辰。罢罢,念在你因痛失爱女无法接受的份上,老子不与你计较,早点埋了娃娃,让她入土为安吧。”
对方闻言面容紧绷,黑眸亦灼灼发亮,方草以为他无法接受事实要发怒,谁料对方凤眼一挑,横眉绿眼道:“你说这是谁的‘爱女’?本座看起来像已到为人父的年纪了吗?”
方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乖觉的人,一时间竟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这空当,逐辰已将女童放在床上,抬下巴鄙夷道:“说你是庸医你还不服,她是六天前受的伤,要不是本座将凝香丸放入她口中含着,*早已腐烂,岂止有尸斑如此简单?”
方草听了这话一拍脑袋,乐了:“哈哈,你龟儿子个熊!瞧瞧你这心里不是挺明白吗?凝香丸是专为保存尸体用的,你还不承认她死了?”
逐辰唇角上扬,“何谓死?七魂三魄尽出躯壳那才叫死,可她体内分明还有两魄。”话毕,逐辰就结手印在女童身上掐了诀,登时果然见一红色法阵若隐若现。光影浮动下,有两缕弱到不能再弱的绿光被咒文团团禁锢着,让其挣脱不得。
方草见状瞠目结舌:“这莫不是囚魂的禁术?这、这到底是哪个龟儿子下的法阵?这囚魂术本就是逆天而行,只怕施法者——”
不等方草说完,逐辰已黑脸打断道:“这个你就不用多管了。本座只问你,她心肺皆损,因失血过多而亡,你这怪医是能救活还是不能救活?”
……
听到这,慕慕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嘴已失了血色。比起膝盖上的伤,心里更痛!就好像有谁拿锯子在一点点地割她的心。原来……任毒舌会沉睡百年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伤势过重,而是因为自己……如果今天不遇到方草,他不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自己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任毒舌啊任毒舌,用自己几百年的光阴和修为换她重回人世,真的值得吗?
这头方草也吁了口气,幽幽道:“小女娃,不管那为你施囚魂术的人是谁,老子都想说句——你有福气哇!老子行医多年,看得多了,这真正能为别人舍命相救的没几个。你啊,算是其中一个。”
慕慕闻言微微弯眼,眼眶却已湿润。悄悄抹了抹眼角,慕慕转移话题道:“然后呢?你就答应救我了?”
“那是自然!”方草嚷嚷,“你这种情况,千年难得一遇,老子我看到手都痒痒,自然要勉力一试。”
慕慕见状咧嘴正想再说什么,可陡然想起兰斯之前跟自己说的话,面色一沉,又道:“可你最终失败了,对不对?逐辰三个月后再去望云阁接我,可已是人去楼空。”
方草听了这话面色一僵,黑而糙的皮肤下竟显出一层浅浅的粉来。
慕慕眨眼,“当年发生了什么?有人追杀还是你被人胁迫?”
方草憋得青筋尽露,终怒骂一声脏话,亟亟道:“爷爷我敢做就敢当,老子、老子明跟你说了吧!没有人追杀,也没有人胁迫,你……你是老子拐走的。”
说来话长。
原道,彼时逐辰和方草约好三个月后来接慕慕,本就是盘算若这怪医医治不好她,便再寻他人。方草拼着一口气,不眠不休研究两月有余,慕慕仍不见半点起色,愈是如此,方草的痴劲愈起。他一面发誓要破解这难题,一面又焦急时光如逝,眼见着逐辰就要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