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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念及皇后谢氏有伤在身,需静心将养,圣心担忧,特准皇后谢氏凤鸣宫中养伤,不必操劳圣上寿宴之事。另赐长白山千年人参三支,玲珑散瘀散一瓶,凝神红玉膏一瓶,望皇后谢氏保重凤体,以固国之根本,民之人心。钦此,谢恩。”
“谢氏娴妤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娴妤护好胸前伤口微微躬身,算是接下了圣旨。
接着馨竹便领着跪伏在地的众宫女跪拜接旨,三呼万岁。馨竹垂首双手接过了圣旨,小心翼翼的收好,才将陈公公恭送出门。谢娴妤看的清楚,馨竹陪着笑又塞了陈公公好大一块银元,陈公公才说了两句吉祥话,满意的去了。
这情景不禁更令谢娴妤心中发凉。陈公公虽在皇上身边贴身侍奉,但并不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总管,只因总管太监刘公公年老体衰,这两年他才渐渐得了势。但这太监总管的身份还没落到他身上便如此嚣张,对着馨竹这凤鸣宫中的大宫女都一副凌人的气势,明显是没有把她这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皇上虽赏赐了她些珍贵药材,但仍然掩盖不住他对她冷漠的应对。下个月初便是拓跋铎仁的寿辰,历来皇上大寿要大赦天下三日,举国同庆,更不免在长生殿内热闹一番,群臣祝贺,番邦朝拜,歌舞琴箫,昼夜不眠。
正宫皇后要整日相伴皇帝左右接受朝拜,晚间更要一同欣赏宫中表演。但今年拓跋铎仁竟因她的伤势便许她不必参加他的寿宴,要知道这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哪怕重症在身,走不动路,抬也是该抬上大殿去的。可见当初妹妹在宫中果然日趋失势,这圣旨一出更是分明在天下人面前又狠狠地掴了她一巴掌。庆典当日若不见皇后,这殿上群臣、后宫嫔妃要如何作想,只怕看笑话、等着废后的人是少不了的。
这般冷遇亏得是她受了,若是落在以往妹妹的眼中又少不得要再气上几日,甚至迁怒于人。
馨竹回身便见皇后娘娘正冲着空茫茫的前方发呆,一下就明白过来恐怕是皇后娘娘无意中看到了她讨好陈公公的事,暗自神伤。她忙过去扶着她躺好,拿捏着分寸安慰道:“娘娘,您看皇上果然还是记挂着您的。您要安心修养身子,好早日康复回到皇上身边侍奉才是。刚刚陈公公劳心费力跑这一趟,又怎么好让他空手而回?馨竹托他在皇上面前再说娘娘几句好,皇上想的紧了,自然就会来探望娘娘的。”
谢娴妤回过神来,忙冲馨竹温和一笑,反过来拉住她的手劝慰她道:“果然还是馨竹最挂念本宫,本宫自然明白皇上和公公的难处,本宫知道现下见了血光的身子不宜沾污了喜庆之地,好好养着便是,不会胡思乱想的。只是辛苦馨竹这几日的奔波挂心,本宫都记在心上了。”
馨竹原以为娘娘定然要气不过的斥责她灭了自家威风,没有半点出息,岂料娘娘却说出如此通情达理的一番话来。她自从娘娘遇刺,国舅伤逝,谢家伤了元气这两日来,一直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就恐这慌乱的时候再闹出什么乱子。她一边忙着打探各宫嫔妃贵人间的消息,一边又要照应着凤鸣宫中的内内外外。本来早已神形俱疲,此刻却因娘娘的一句贴己话霎那间松了口气,觉得这些年的忠心护主和这几日的操劳神伤都值得了。
“娘娘,馨竹不辛苦,只要娘娘尽快好起来,便是馨竹最大的心愿了。“馨竹倏地红了眼眶,雾蒙蒙的眼睛不敢眨动,唯恐带下一串泪来。
谢娴妤看着馨竹强忍泪水的模样,不禁也心里一软,差点跟着红了眼眶。她忙吸了口气,将声音放的轻松些道:“好馨竹,本宫没事了,你和其他人在外守着便是,本宫先歇息一阵。”
馨竹忙吸吸鼻子,仓皇露出个笑容来,帮谢娴妤揶好被角后起身绕出了珊瑚嵌着的百凤朝阳图的屏风,到外殿去吩咐候着的宫女做事去了。
谢娴妤一个人望着明黄和正红相间的床铺吊顶,暗暗地舒了口气。醒来不到一个时辰,她便用掉了她几日的脑筋和心力,这后位果然不是谁都能坐的。只这一阵她便察觉了其中的不易,要是往后让她日日夜夜这么端着架子过活,岂不是要减寿十年?只是不知这深宫大内好不好乔装混出宫去……
她又猛地忆起拓跋铎仁坐在她榻边俯视着他,轻轻对她说话时的样子。虽然拓跋铎仁那幽黑的眸子里并没有流露出在对着淑妃时那么明显的喜爱,但那种如清水般的淡淡关切仍然足够让她心动失神,回味不已。毕竟以往她绝不敢奢求她和拓跋铎仁能够如此接近,那几乎是伸出手去就能碰触到彼此脸颊的距离……
谢娴妤旖旎的情思刚刚向着不良的情节飘去,便猛地回了神。她脸上发热,咬了咬下唇,暗暗斥责自己怎能如此放浪形骸。现在她已不是男子之身,女子应温良恭谦,恪守妇道,含蓄守礼,哪能像她这么不分时候的花痴男人?更何况她的妹妹如今尸骨未寒,她就拿着她的身子花痴她的男人,这说起来实在有违她这做兄长的本分和尊严。
谢娴妤春心动了,忍不住内心一番纠结挣扎,锦被盖得厚了出了薄薄一层细汗,便扯着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谢娴妤忙闭了眼,将拓跋铎仁英挺的身影挥出脑海,皱着眉头背起了他最厌烦的《大学》。
馨竹不时过来探看娘娘的身体,一眼便见娘娘额头鼻尖上点点汗珠,眉头也皱的死紧,似是十分痛苦。她不禁暗暗担忧,忙转身出去吩咐了小太监速速再去请一直为娘娘诊治的周太医来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