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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我一件事。”林婉言也不追问,夜凌云到底是谁,对她而言早就没有了追问的意义。
林慕白垂眸,“如果不违背道义,我会答应你。”
“我希望我爹的愿望成真。”林婉言定定的凝视林慕白。
林慕白身子一怔。
“你会答应我的,对吗?”林婉言面色凝重。
“我会竭尽全力。”林慕白斩钉截铁。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林婉言眼底的光突然间灰暗下去,好像什么光亮都没了。她笑得苦涩,而后饶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如此,我便不算给父亲蒙羞!”
她絮絮叨叨的出去,没有再逗留半步。
蔷薇进来的时候,看到林慕白用力握着杯盏,似乎要将手中的杯盏捏碎。心下一惊,蔷薇低低的唤了一声,“主子?您没事吧?”
林慕白呼吸一窒,这才回过神来,低头望着林婉言留下的那枚簪子,“我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呢?她脸色发白,看上去就像有事。
林婉言独自一人逛了一圈京城,还是只能回到夜凌云的身边。就像她自己说的,她还能去哪?天下之大,除了夜家庄,她不知道还有何处能成为自己的容身之所。
自己选择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夜凌云正要出门,见着林婉言回来,快速迎上,“你这是怎么了?去哪儿?一个人出门不安全,以后带些人在身边。你若是出事,可如何得了?”
林婉言笑了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最近庄子里事太多,我无暇顾及你。你若是觉得太闷,带人出去转转也好。”夜凌云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婉言,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回去,所以你乖乖在家等我。”
她抱紧了他,“我会一直等下去。”
夜凌云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在她眉心轻轻一吻,而后翻身上马。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微微凝了眉头,“最近好像瘦了,多吃点。”语罢,扬唇一笑,策马而去。
他只是感觉到她瘦了,却没发现她整个人都不对劲吗?
林婉言苦笑:我不舒服,你都没看到吗?你说你爱我,可是到了最后,还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被感动的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敛眸,苦笑。
一直都是这样,又不是头一回了,她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再计较,就真的是一辈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忽略有忽略的好处,比如说少了什么,多了什么,他都不会知道。至于是否永远都不知道,就要看他自己的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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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林慕白又回到了自己的柴房,只不过回去之后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容盈翻窗而入,她才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怎么回事?”容盈担虑的俯身蹲下,望着她一脸的冷凝模样,心头有些隐忧,“蔷薇说你不吃不喝的,怎么了?如此这般,身子哪里扛得住?”
说着,他转身将案上放凉的米粥端起,勺了粥放在唇瓣碰了一下,所幸还是温热的,温度刚刚好。
他亲自喂给她,“吃点吧!”
“她跟了他六年,可是到最后,她始终没有把这东西交给他。”林慕白握着手中的簪子,“景睿,你觉得是不是很可笑?我觉得很可悲。男人对于女人的需求,和女人对于男人的期许是截然不同的。男人要天下,女人只要那个男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绝望了。这枚簪子是他们林家的传家之物,义父死的时候当着我的面交给了林婉言。义父对她说,除非你遇见让自己此生无悔的男人,否则不许轻易交付。这代表着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终身牵挂。”
“林婉言做到了,她虽然爱着夜凌云,可始终也没有对他放下戒心。这样的爱,何其卑微,何其煎熬。景睿,我不想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如此。”
容盈轻叹一声,依旧小心的与她喂粥,“我们不会这样,因为我不想刚从你身上谋取任何东西。早前的江山,此后的天下,与你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我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大殷,我的大祁江山。”
“那就让那些东西,永远长埋地下吧!”林慕白垂眸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永远都别拿出来。”
“好!”林慕白点头。
喝下最后一口粥,她深吸一口气,俄而换了口吻,“你昨儿个夜里又下了致幻散?”
“否则呢?难不成还得爷亲自伺候她?”容盈起身轻叹,“你舍得吗?”
“哪里不舍得,这东苑的都挺了肚子,我不是也忍了吗?”林慕白嗤笑两声,“这恭亲王府太冷清,不得好好热闹热闹吗?”
“御史中丞府就剩下一个苏离,最后只能病急乱投医。”容盈将她打横抱起,然后置于自己怀中。他就是喜欢这样抱着她,最好抱一辈子,“还是有些太轻。”
林慕白瞪了他一眼,“难不成要我变成个胖子,你也不怕把自己压坏了。”
“无妨,横竖在床笫之间,是我压着容夫人。”容盈厚颜无耻的开口,“容夫人,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慕白心头一滞,眸光微暗,伸手抚着他的发髻,“容景睿,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算我没了,还有修儿,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身为父亲,怎能这般不负责任?”
他一脸无辜的望着她,倒像是受了委屈,“我是先为人夫,再为人父。自然是先尽夫职,再尽父职。”
这话说得林慕白,毫无反驳的余地。
好像到了最后,这理儿都在容盈身上,无理取闹的反倒是她。
罢了罢了,横竖这不要脸的作风都是自己惯的,也就随他去吧。
林慕白道,“好了,别黏糊了,这会子毓亲王府和宋贵妃都该忙着对付你,你不去外头打点着,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他眨着极为好看的凤眸,波光潋滟,足以教人心猿意马。所幸是个男儿,若是个女子,这般容色这般神色,怕是早就要被人拐了去,当个祸国的妖孽。
“对付他们的时日还长着,急什么。在忙,对你总有时间。”他吻上她的耳垂,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极为好闻的淡雅荷香,“馥儿,想我吗?”
她轻笑,“想你做什么?”
他一脸不悦,“难怪人家都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行,那你这段时日对我欲擒故纵好了。”她推开粘着自己不放的那个脑袋,“我等着上钩就是,你只管把你的看家功夫都使出来。”
“容夫人这是要等着临幸为夫吗?”他问。
“不可吗?”她笑问。
容盈吻上她的唇,痛快的将她柔软的唇瓣含在口中。让她所有的温度和柔软,都在自己的唇齿间,慢慢的回荡咀嚼。他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吞下肚里,奈何又是一万个舍不得。
直到她呼吸微促,他浑身上下憋得僵硬,他才眷眷不舍的放开她,“我猜测,她觉得已经占了我的便宜,所以会明目张胆的来找你麻烦。这两日我会下令放你出去,不过府中势利也不少,你自己当心点。”
林慕白点了头,“我知道,你放心。”
“就因为你知道太多,我才不放心。”他轻叹一声,面上红晕,看上去憋得极为难受,“馥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性命第一。什么都能舍,包括我。知道吗?”
“舍了你,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她笑问。
他眉心皱起,“跟你说正经的,不许笑。”
林慕白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心,“知道了知道了,四爷还不赶紧走,这是打算带着我一起爬窗吗?”
闻言,他转身往窗户走去,临到门口又顿住,“一日三顿的,不许偷工减料。”
“知道了!”她嫌他啰嗦,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待着,她能不知道轻重吗?这孩子来之不易,何况将来——她看着他跳窗出去,又笑了笑。堂堂大祁四皇子,沦落到要跳窗与侧妃私会的地步,也真是前无古人。
蔷薇进来的时候,瞧一眼案上的空碗,欣喜至极,“主子还要吗?”
“暂时不用。”她吃得不多,孕前期吃不下东西,能吃一碗粥已经是谢天谢地。
“主子饿的时候可别忍着!”蔷薇道,“虽然是不让咱们出去也不教咱们痛快吃喝,可主子肚子里有殿下的孩子,单凭这一点也没人敢为难咱们。”
林慕白点了头,“修儿回来了吗?”
蔷薇摇头,“说是这两日就会回来,还是那位亲自去宫里说的话,否则小世子怕是不肯回来。”
“修儿是懂得分寸的,无妨。”林慕白望着掌心的簪子,想了想,便缓缓簪在了自己的发髻上,抬头问蔷薇,“好看吗?”
蔷薇一笑,“主子戴什么都好看。”
林慕白抿唇,“惯会哄我。”
“事实而已!”蔷薇行了礼,端着空碗出去。
轻叹一声,抚上自己发髻中的簪子,事情的最后发展出乎林慕白的预料。她知道林婉言对夜凌云还是抱有最后的期许,也知道林婉言对夜凌云并未百分百的托付。可是她没想到,临了临了,林婉言还是来找她了。最初的厮杀,变成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林慕白想着,其实林婉言最恨的那个人,应该是林婉言自己。不是夜凌云,也不是林慕白。
可林婉言有自己的骄傲,这骄傲的最后结果,就是彻底的毁灭,不死不休!
想起来,真的很可悲。
然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约莫就是这样。
—————————————— 隔了两日,容盈亲自去宫里接人。
在栖凤宫外头,宋贵妃缓缓而来,端坐在软轿里,瞧了一眼俯身行礼的五月,“是你。”
五月没有吭声,依旧保持着最恭谨的姿态。
软轿离去不久,宋贵妃身边的荣喜便晃晃悠悠的过来,“娘娘口谕,请五月大人前往。”
“卑职乃是恭亲王府的人,唯恭王之命是从,其余的恕难从命。”五月是谁,出了名的硬骨头,出了名的硬脾气。
“你!”荣喜冷哼两声,拂尘轻甩,“五月,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家娘娘说了,有事相商。”
“卑职奉了恭王之命守在门外,决不能擅离职守。”五月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是吗?”荣喜朝着栖凤宫的守门卫士道,“你们几个瞧仔细点,好好守着栖凤宫,若有差池提头来见。来人,请五月大人起步。”
数名侍卫已经将五月团团围住,五月依旧半死不活的站在那儿。他就像个冰雕的人儿,任凭你们言语,岿然不动。
“娘娘说——”荣喜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伏在五月耳畔开口,“有关于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还请五月大人前往一叙。”
眉睫陡然扬起,五月冷然盯着眼前的荣喜。
荣喜笑得何其恣意,“去不去全在你,如果五月大人不怕杂家当众抖落出来,倒也无妨。其实嘛,就是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说出来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点。五月大人,您觉得呢?”
冷剑突然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荣喜的脖颈上。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荣喜,这会子笑靥全无,一脸死灰。
五月若要杀人,速度会很快。
冷剑直抵荣喜的脖颈,只差分毫就能见血归鞘。身边的侍卫,紧跟着刀剑出鞘,齐刷刷包围了五月。在宫里本来就不许随刀剑,因为五月是容盈的随侍,所以才格外优待。
如果五月在宫里出了什么乱子,这笔账就会算在容盈的头上。
五月冷眼扫过周遭侍卫,荣喜惊恐的盯着他,“快把剑放下,否则——”
其实荣喜更怕,五月杀人丛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