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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卖家那边,都联系好了吗?”苏婉重复一遍,“可以商榷相关事宜了吗?”
“是!”玉弦点头,“不过,黑狐姑娘还在路上,约莫这两日便能赶到。”
苏婉深吸一口气,“不必等黑狐了,她是来给慕白办事的,咱们可以先把生意谈下来。”
玉弦抿唇,“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主子可得当心。奴婢当时探听过,这南抚镇龙蛇混杂,月氏和大祁如今互通贸易,有不少蛮夷都在南抚镇上做生意。主子也知道,那些蛮夷惯来不讲道理,若是出了事,怎么两个外乡人,未必能镇得住。”
“小心就是。”苏婉当然知道其中厉害。
南抚镇的皮货贸易是最好的,街上很少有红坊这样,典型的偏柔性铺子。胭脂水粉,布匹绸缎,还有不少上好的茶叶。这些对于偏远地带而言,都算是稀罕物,价格都不低。
但是苏婉的却把价格放了下来,难免会引起同行的嫉恨。然则她初来乍到,担心自己是个女儿身,会受人欺凌。毕竟很多时候男人是看不起女人的,尤其是像苏婉这样温婉柔弱的女子。
所以苏婉与玉弦只得女扮男装,出门谈生意也能安全一些。
有些人对漂亮的女子,总归有非分之想,总喜欢动手动脚。
风沙太大,刮得她脸上有些疼。
再南抚镇要做大生意,就得跟月氏的人打交道。月氏的生意人,一口流利的大祁话语,说得是极好的。对于月氏,苏婉在书籍上也有所涉猎。但在生意场上,不能太老实。
所以苏婉让人找了个精通月氏话语的,随时待命。
然则这南抚镇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红坊因为价格问题,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隔了两日便有人暗地里使绊子,让一帮地痞流氓来红坊捣乱砸抢。
“你们干什么?”苏婉厉喝。
瞧一眼纷乱的铺子,何其狼藉。这一群凶神恶煞,何曾将她这样唇红齿白的“少年”看在眼里,照样去抢砸。
“住手!”白狐快速领人进门。
事实上,女子卫队于南抚镇也算是陌生,此处偏僻,唯有一个兵器厂,所以女子卫队并没有安置太多的人。这也是黑狐最先担心的,就怕压不住地头蛇。边关小镇,是最混乱的,有时候便是官府也不敢管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两国争端。
“哟,都是一群娘们!”这些人一个个都亮着眼睛,瞧着白衣素裳的女子们。英姿飒爽,一眼看上去十分够味。这些流氓痞子,自然喜欢这种泼辣货。
何况其中不乏月氏国的痞子,成群结队的,常年累月靠着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过活。
“都给我滚出去!”白狐站在苏婉身边,一身杀气腾然而起。
可是苏婉并不想伤人,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若是真把人惹急了,万一来日白狐不在,自己将无计可施。
“啧啧啧,这男人还生得这样眉清目秀的。”为首的上前一步,瞧一眼面带轻纱的白狐,直接走到了苏婉跟前,“我这辈子男人女人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这样细皮嫩肉的男人。难不成,是个女的?”
“你放尊重点!”苏婉退后一步。
男人伸手,直接撩上了她的下颚。
一道黑影呼啸而过,伴随着鲜血的艳烈。冷剑出鞘,冷剑归鞘,几乎是一气呵成。
等到男人一声哀嚎,所有人猛的从痴愣中回过神来。
便是苏婉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美眸望着幽幽然持剑转身的黑狐,一身黑衣漾开凛然戾气。锐利的眸子带着凛冽的温度,扫一眼被惊在当场的众人。漆黑的靴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落在了那人的脖颈上,只要她稍稍用力,这个男人的脖子就会被她踩碎。
男人捂着手腕,鲜血淋漓。
“今日是手筋,明日就是你们的性命。都不想活了是吗?”黑狐盛气凌人的站在那里,谁都没看见她是怎么进来的,也没看到她的何时出鞘,何时归鞘。
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给我杀了她!”地上的男人还在挣扎。
黑狐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踩得地上那人疼得哇哇直叫,“以为我不敢杀人吗?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比我更清楚。”她抬开脚,俯身冷笑的凝着鲜血直流的男人,“我如果想杀了你,会有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她笑得凛冽,“下次再敢过来,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惨烈。我会一个个剁碎了你们,把你们塞进磨盘里,磨成血肉喂狗。我说到做到,不信的话你们就试试看。”
也有不怕死的人,拼了命的往前冲。
黑狐幽幽然起身,生死对她而言从来都不重要,手上沾染的血还少吗?
剑出,抵在脖颈处,那刚冲上来的男人被黑狐抵在墙壁处,一动也不敢动弹。下一刻,黑狐突然提剑。手起剑落,一根手指落地,鲜血飞溅。
众人一惊,紧接着是第二根手指。
那人一惊疼得翻滚,黑狐面不改色的望着众人,“还有八根手指,我不介意一根根卸下来。你们如果觉得有趣只管过来,我免费剁,不收钱。”
音落,她一脚将地上的男人踹飞。
女人狠起来,比男人更狠。
外头有不少白衣女子飞速涌入红坊,一个个手持冷剑,目光凛冽。
黑狐深吸一口气,她本来就先行一步,方才也不过是在威慑他们,拖延时间罢了!好多年不曾这样折磨人了,都有些生疏。瞧了白狐一眼,白狐会意,“来人,把这些脏东西给我丢出去!”
“给我听好!”黑狐扫一眼众人,“谁敢对付红坊,就是跟我们作对。你们要帮着红坊,就是我们的同类。否则异类必诛,都听明白了吗?”
这些人无外乎就是混混,其实最贪生怕死的就是他们。
好吃好喝的待着,不比死了强吗?
苏婉瞧了玉弦一眼,玉弦当即去取了银两出来,“大家相识就是缘分,我们红坊做的是女人的生意,但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在下姓于,咱们交个朋友,何必打打杀杀。”
这也是黑狐,为何只是挑人手筋,没有剁人胳膊。
苏婉将到底的男子搀起来,这会子男人也是识时务的。
“把金疮药拿来。”苏婉一笑,“得罪了!”
玉弦将金疮药递上,苏婉道,“不好意思诸位,咱们初来贵宝,不懂你们这儿的规矩。不过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可以慢慢熟悉。红坊能结识诸位,也是一种缘分。以后大家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于某人。咱们有话好说,别动刀动枪的。”
有黑狐作例在前,谁也不敢吭声。
那断了两截手指的,已经被人抬下去,剩下的都被包围,谁敢动弹。
苏婉为那人上了药,包扎好了手腕,“不好意思啊兄弟,让你受苦了。我这家里人不太懂你们的规矩,习惯了见血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咱们既然来了南抚镇,就是打算好好的过活。到最后弄得谁也活不了,何必呢?”
为首的男人也是个识时务的,当即默了声。
黑狐扮了黑脸,苏婉扮白脸,一唱一和的,将众人制得服服帖帖。事实上,不服不行,刀架在脖子上。
将一包银两放在男人手中,苏婉道,“我不管你们是为何而来,大家相识一场,这点算是我的心意,请诸位喝个酒。还望诸位不要嫌弃,以后对我红坊多多照顾。出门在外做个生意不容易,图个和气生财。”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番,这些人终于走了。
那为首的离开前回眸看了苏婉一样,道了一句,“是我孙汉有眼不识泰山。”
着实,这排场可不是生意场上能摆出来的。
黑狐及时赶到,缓解了一场纠纷。
“谢谢!”苏婉道。
“还好我日夜兼程。”黑狐瞧了白狐一眼,“以后红坊,必须当心,不可再出现像今日这样的事情。这些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你放心的用。”语罢,与苏婉走到僻静处,将贴身随带的书信递给苏婉,“主子吩咐,必须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苏婉接过,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我不能耽搁太久,京中不太平,这里只能靠你自己。京城离得太远,鞭长莫及,有事你就让白狐解决。”黑狐转身就走。
“替我谢谢她。”苏婉开口。
黑狐顿住脚步,“主子心善,不需要感谢。”她侧过脸,“苏姑娘,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苏婉垂眸,“但说无妨。”
从屋内出来的时候,黑狐直接去找了白狐。
屋檐下,白狐躬身,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姐姐。”
众人回避。
“我们生死与共多年,不是亲生却胜过手足。白狐,这一次你让我很失望。”黑狐口吻低沉,“你把殿下的事儿办砸了,你说吧,该如何处置你?”
白狐跪地,“不管什么处置,白狐都愿意承受。”
“那就按照规矩办!”黑狐将随身的匕首丢出去,面上带着少许冷凝,“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苏姑娘和沐王的事,以后你别插手了,免得越帮越忙。”
“是!”白狐捡起匕首。
“等等!”玉弦冲出来,一脸慌张的盯着白狐手上的匕首,“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犯了错就该惩罚。”黑狐冷着脸。
“犯了什么错?”玉弦问,“我家主子没事,沐王殿下也安好,这算哪门子的错?”
黑狐蹙眉,“你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玉弦撇撇嘴,“可这事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旁人。白狐是做得太匆忙,可本意不坏。虽然事情朝着反方向去了,可照我看来还不算无可挽回。”
黑狐瞧了玉弦一眼,而后望着白狐。
白狐拔出了匕首,却被玉弦一把摁住,“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赶着投胎呢?”
玉弦道,“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你待会把她弄残了,我家主子让谁来保护?白狐武功好,到时候还能将功折罪,给送送书信,弄点什么定情信物之类。黑狐姑娘,你看在我家主子心善的份上,就跟林大夫说一说,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见血。”
其实黑狐也不想伤人,毕竟都是自己同袍连襟的生死姐妹。
“好!”黑狐点了头,“这事我揽下,但绝无下次。”
白狐行礼,“多谢姐姐,多谢玉弦姑娘。”
“这帮人来得不巧,你私底下去摸摸底。南抚镇里有不少暗哨,你自己酌情处理。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启用他们,你别打草惊蛇反倒乱了自己的阵脚。”黑狐叮嘱。
“明白!”白狐颔首,“这些人来得蹊跷,我必定细细查验。”
“商场如战场,马虎不得。以后跟在苏姑娘身边,自己多长个心眼。这不比江湖,江湖有江湖道,剑出鞘染血归。但在这儿,杀人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惹麻烦。有必要的时候,来点下马威,其余的——不可莽撞。”白狐的性子,黑狐是最清楚的。
若说执行诛杀令,白狐完成得比谁都好。可用脑斗智,江湖儿女哪来这样的闲情逸致和耐心。
白狐点了头,“明白!”
“我必须尽快赶回去!”黑狐轻叹一声。
“殿下那头?”白狐犹豫了一下,“还好吗?”
“不好!”黑狐翻身上马,她没时间休息,没时间停留。她日夜兼程的赶来,必得日夜兼程的赶回去。不过回去之前,她得看看沐王殿下是否安好。否则殿下问起话来,她没办法作答。
见着黑狐离开,玉弦才着急忙慌的回去找苏婉。
苏婉的案上放着林慕白的书信,顾自站在窗口遥望远方,那个方向是兵器厂。
“主子?”玉弦低低的喊了一声。
苏婉僵直了脊背,却没有转身,“她看得比谁都透彻,还好我们不是敌人。”
玉弦不懂,“主子说什么?什么敌人?”
“这世上非友即敌。”苏婉回眸看她,笑得微凉,“所幸有些朋友,是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