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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城虽地处荒漠,但规模很大。自东尚武门步行至西定远门,足足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看到高大的城墙,秋末的冷风裹挟着沙尘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在骆城上空蒙上一层浑黄的阴霾。
此时距冯煦身死已是一月有余。当日彭玉忍着悲痛将冯煦葬在蜈蚣岭后,在酒肆买了些干粮,已经把所剩不多的银两花了个干净。又惧沿路官差追捕巡查,只得沿着山道旁的山林一路北上。干粮吃完后,饿了就摘些野果充饥,渴了就喝些清澈的山泉;天黑了爬到树上合衣而眠,亮了继续赶路。
有时候彭玉甚至想,其实自己就这样生活在山野里面也挺好的,至少没有外面那些阴谋算计、世俗冷暖,但想到彭家一百八十口性命含冤而死,牺牲了多少人才让自己活到今天,又岂可忍辱偷生昏昏兀兀过一辈子。
骆城地处穆武和北仓两国边境,但其实并不属于其中一国。前些年两国在这一带战乱频繁,一年穆武占了去,一年北仓占回来,如此反复不休,待大战渐歇,城中乡民早已弃城奔散,骆城也成了夹在两大帝国中的孤城。
这些年太平下来了,却又连年大旱,接壤的两境人民俱是民不聊生。一些胆大的不惜铤而走险,结伙在边境干起了倒卖勾当,把北仓的毛皮、肉干、药材、牲畜售卖到穆武,再把穆武的布料、粮食、盐铁、陶瓷销往北仓。两大帝国都把此地当做自己国境,不阻挠国民出入,却又不想为了争夺这块不算太肥的肉征战不休。渐渐的,骆城正好成了这中间最好的中转站和过渡区。
大家看有利可图,纷纷一拥而入,有的人甚至就此定居下来。钱庄商号,客栈酒馆,衣铺药堂,鱼珠混杂,应有尽有,甚至连沃州最大的青楼金凤阁,也在骆城建了分阁。不过七八年时间,这座破落的城市竟呈现出一幅欣欣向荣的姿态来。
彭玉站在城门口看着这个灰蒙蒙的城市,隐约还能看到不远处屋顶上一面“天下第一镖”土红色锦旗。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饥肠辘辘口干喉燥。在山林里还能摘些野果,进入荒漠后,遍地只有枯草和黄沙,带的食物很快就吃完了。
这里没有秩序也没有王法,谁拳头大就是道理,自然也没有城门守卫,来去自由。虽已是傍晚时分,进城的人依然很多,红粉游侠,樵夫猎户,商贾小贩,热闹非凡。
彭玉忍着饥渴向城内走,突然啪的一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背上袭来。转过身去一看,却是四五个骑马的大汉,领头豹头虬髯、牛眼鹰鼻的大汉挥着手中马鞭骂道:
“死呆鸟杵在路中央挡着爷爷,莫不是找死不成?”
彭玉哪敢顶撞,赶忙挪到路边看一群大汉扬长而去。幸好身上的破棉袄还挺厚,不然非被抽个皮开肉绽不可。
这些时日饱经折难,虽然满心屈辱,但这种情况已带不给他太大困扰。如今关键肚子咕咕的抗议着,摸摸荷包,空瘪瘪的一个铜钱也没有了。看前方有家小面馆,彭玉硬着头皮走上去,对满脸横肉的老板求道:“掌柜的行行好,小人初到贵地身无分文,可否借碗面吃?改日定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