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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灯火徐徐亮了起来,因是年关将近,清宁宫挂了许多灯笼,一到晚上,灯火辉煌,繁华并未因为诚妃的“腰伤”减少,反而更加热闹许多,丝毫不见“清宁”二字。
自那日贤妃见过宁思渚之后,便悄悄将消息放了出去,“本宫从诚妃那里出来,看皇上的意思,许是对她的姐姐上了心。”明里暗里,大家都觉得皇上有意纳下宁思渚,因此时常以探病为由。三三两两去请宁宫探听虚实,观察宁思渚的言行举止,以便今后想法子应付她。
因此,宁思沅有些烦恼,这些人,仿佛排好了期一般,这几个今日上午来,那几个明日下午来,从来没有重复过。病人也是要休息的好不好呀,她们一来,她的绷带就不能解开,只得乖乖被绑在床上,跟受刑似的。
到了晚上,汤小料抱着一摞子奏折笑嘻嘻地来了,一放在案上,便道:“娘娘不急,皇上一会就过来。”
“皇上呢?”看着这堆奏折,晚上是不打算走了。
“刚进殿遇着宁姑娘了,正一同说着话,皇上吩咐奴才过来说一声。”
宁思沅一乐,这是故意的吧,明知殿门口眼线众多,偏在殿门口跟宁思渚说话,这不是摆明了说,皇上特意来看宁思渚的吗?
抬手吩咐人快些准备,约莫过了一刻钟,一壶瓜子金大红袍沏得妥当,赵挽方施施然进了寝殿,随手将宫女太监打发出去。
宁思沅见他面色安闲,神情悠然,忍不住打趣道:“看来皇上与家姐详谈甚欢。”
赵挽坐在她床边,不慌不忙地为她解着绷带,叹息道:“朕可是为了你好。”
宁思沅微阖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不屑,道:“皇上您一定不知道每日有多少妃嫔来我这宫里,快要把请宁宫的门槛踏坏了,皇上快给些钱修一修吧。”
“……”赵挽看她无赖的模样,为她解绷带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不怀好意地停在她的腰上掐了一下,疼得宁思沅连忙告饶,蜷着身子缩到一旁。
“你这没有良心的,不仅不体谅朕的苦心,反倒伸手跟朕要修门槛的钱,该打。”说打就打,一巴掌拍在臀上。
宁思沅脸上羞红,用力一拽,将被子扯到上头盖好,腰被掐了,臀被打了,可别再来个袭胸。“臣妾愚钝,看不出皇上的苦心。”
见她那副防备的模样,赵挽不屑跟她计较,正了正身,从床柜上取了茶碗,轻轻用白瓷盖拌着,“你现下看,是她们来烦着你,待你姐姐进了宫,便没有人顾着你了。”说完慢悠悠尝了一口,“嗯?倒是换茶了?”
“知道皇上爱喝这个,特意打听了。”宁思沅脱口而出。
“打听的谁?”
宁思沅正要开口,连忙把即将出口的人名咽了回去,心中反复掂量,顿了许久才道:“臣妾有心记挂着皇上,遇见皇上身边的公公便问了,谁说的早就忘了。”一边心有戚戚,一边吐槽赵挽疑心重重,趁着她思索之时套她的话。
赵挽微微抬起下巴不再看她,蹙了眉头,语气有些凉,“这些事你早该打听了,便是大大方方地问,朕能怪罪你什么?”
“是臣妾多虑了。”宁思沅连忙赔罪,正因他生性多疑,她不敢透漏太多消息,生怕连累了他人,苦恼了自己。
“好了好了,朕去看折子。”端了茶碗又抿了一口,搁在一边,便不再碰一下子。
宁思沅吐了吐舌头,手挽到腰间,将绷带一圈圈扯了下来,细想方才他的话,原本还是很开心的,突然就冷了场,他的苦心是把妃嫔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宁思渚身上,往后必定能给她解决不少麻烦,此时一想通,宁思沅心头便热了起来。
偷眼打量着批阅奏折的背影,腰背笔直,再往前细看他的侧脸,眉头微蹙,嘴唇轻抿,时不时停下来,右手握着笔杆,左手旋在上头。这幅认真的模样当真好看,全无半分戾气,像书生一般沉静。
宁思沅莞尔一笑,小声退到他身后,一双玉手搭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前头那人舒服地眯起眼睛,但只是一瞬功夫,嘴角的淡笑便收了回去。
心头微微忐忑,见他并无不喜,手上动作继续了下去,能够轻易地感受到,他肩部的肌肉松弛下来,整个人全然陷入了放松之中。
“爱妃可预想过朕今晚会过来?”赵挽语气淡淡。
手上动作一滞,宁思沅轻轻抬起头,眼里划过一丝迷惘,“不曾料想过。”他前些日子都在自己那殿里,腰伤未愈,不能寻人侍寝,也只是到其他人那里转一转便回了。
“没心没肺的东西。”赵挽冷着脸讽刺,话里没什么好气,却听得宁思沅很是舒服,忍不住笑意盈盈,喜上心头。
赵挽将折子摊开,目光望向外头,院落里一树梅花在黑暗中徐徐绽放,单是看看便觉得清香四溢。“阿洗素来喜欢梅花,也不知能不能在花开最好的时候赶回来。”
听得他话里有些伤感,宁思沅放缓力道,轻柔地捋着他的墨发,“臣妾不知阿洗是何人,既然皇上这么念着他,必定是极其重要的,想来会体谅皇上的心思。”
“这倒是不假,只是阿洗性子拖沓,一向疏懒散漫惯了,若无十分正紧的事从不愿主动去做,由此看来,能在年节前赶回来实在悬了些。”
能这么理解那个阿洗,想来万分重要,宁思沅不免有些失落,问:“阿洗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