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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超过十二点,但对繁华之都上海来说,正是夜生活的黄金时段,夜色苍茫,远远望去,‘青衣’仿若银龙在空中盘旋,江羽希把车子驶进地下车库,信步走进华灯璀璨的大堂,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跟踪自己。
‘青衣’以九楼为分水岭,九楼以下是私人会所,主要用于商业谈判,基本不对外开放,轩敞的房间里,木雕桌几上花纹绮丽盛开,大红的丝绒沙发萦绕在四周,显得古色古香;九楼是咖啡吧,适合同朋友聊天,或独自看书,这样的环境,让人有种享受到私密的休闲感觉;九楼以上是高档休息室,通俗来讲就是有钱男人寻欢作乐的奢靡娱乐场,他在十楼停住,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他脚步很轻,走上去几乎没做声,灯光幽迷,梦幻的色泽,仿佛成就着一个个暧昧的故事。
他找了很久,才看到1026门牌。
推开门,休息室里竟点着檀香,静默的香气从青鹤炉里冒出,袅袅不散,有一种别样的沉静如水
檀枬霭霭,龙麝勋勋。
檀香的用处是让人静神凝思,可柏擎宇闻了这么久,依然是心烦意乱,他半躺半窝在紫皮小沙发里,将脚搁在茶几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每支烟都只吸两口就被掐掉了,然后再点一支,不一会儿水晶烟灰缸里就堆满了烟头。
“擎宇,关于刹车线被剪断的事……”
他打断:“我不想听。”
江羽希也不勉强,只是微微皱眉:“擎宇,你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大哥可以供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也要学习独立,公司的企划和预算我和落晚已经帮你做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会全力帮你,怎么样?”
柏擎宇将文件接过来,卷成纸筒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他看着江羽希,眼底里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光芒,只是这种光芒不同于往昔的戏谑:“不怎么样,”他将文件一点点撕成碎片,扬得满屋都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颓废,“我不会去工作,不会历练成他期待的菁英模样,更不会接掌‘柏氏’,让自己成为他龌龊交易下的棋子!”
“龌龊?接手家族企业的重担是龌龊,那你告诉我什么是不龌龊?”江羽希暗哑的声音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深深的无奈,“用花天酒地麻痹自己,去逃避责任不龌龊?拿亲人的血汗钱挥金如土不龌龊?还是恣意践踏朋友的真心不龌龊?”
“羽希哥!”
“就算在最绚丽、最温暖的阳光下,也有可能发生你无法想象的丑陋卑劣,既然我们没有能力去阻止,就只能接受它,”江羽希起身,“如果你想通了就来找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他走到门边,正准备推开房门时,却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袁大记者什么时候调到八卦周刊了,”江栖桢一步一步朝袁恪走去,挡在门前冲他淡淡一笑,“你能告诉我,深更半夜守在我休息室门外的原因吗?”
“江栖桢,”袁恪愣了一下,眉头微拧,“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栖桢,听到这个名字,一个念头闪电般滑过江羽希的脑海,落晚也在这里,她应该是察觉到今夜的一切是有人假借柏擎宇设下的局,所以先行离开了,并特意让江栖桢来为他解围,如果落晚没意识到危机进了房间,被记者拍到他们在一起,恐怕他全身上下都张满嘴也解释不清了,想到这里他惊出一身冷汗,离间计,挑拨策,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柏江两家反目成仇的理由,是他大意了,现在回忆刚进房间时,柏擎宇神色明显一怔,看来根本不是他叫自己来的,最重要的是他从没有发短消息的习惯,可他却接到柏擎宇手机号传来的简讯!
江栖桢听到他的问话不禁又笑了,神情冷然里透出几分妩媚:“袁记者问的真有趣,来这里当然是和情人幽会,不然你告诉我,这里还有什么用途?”
袁恪听着她略带揶揄的回答,呆了一呆,旋即笑道:“谁不知道Beatrice在时尚界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会无故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冷哼一声,“既然你说和情人幽会,不妨把他约出来,让我拍些照片,Beatrice深夜‘青衣’会情人,这样的头条可会为‘霓裳’省下一大笔宣传费!”说完推开江栖桢去开房门。
江栖桢急忙拽他的胳膊,企图阻止,却拗不过他的力道,一个听着有些陌生的声音淡淡道:“没想到袁先生这么想见我。”梁成蹊带着几分慵懒走过来,此刻的江栖桢手脚已经麻木,只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数日不见他的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许沧桑,不过这不仅丝毫无损于他的英俊,反倒添了几分魅力,“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就出去接个电话,怎么还跑出来了。”
“人家是担心你接到某个谁的电话,不告而别了,”江栖桢一边说一边握住梁成蹊的手,带着孩子气的天真撒娇,“亲爱的,袁记者不知听到什么消息,硬要闯休息室检查,我拦都拦不住,”她委屈的嘟囔,“你看,胳膊都被他攥红了。”
灯光忽明忽暗,照着她盈盈一双眼睛,梁成蹊心下好笑,这个机灵女孩,话转得倒是顺畅,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距离很近,他注意到她没有化妆,和那些精雕细琢相比,不仅没有丝毫逊色,反倒增加了一种难言的冰清纯净,他有些发怔,不过立即收回心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哪里是攥红的,那是灯光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