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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末僵硬地拍了拍少年人的背,他一身雪白的羽绒服已经满是脏污,脸上汗水混着泪水,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狼狈。
他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地活着,想活得漂亮,姿态高傲,言行伤人,内心却是惊惶不安,自卑又敏感,错误地以为勇敢就是呛声和尖锐,他以为他需要耗费更大的心力去改变他,没想到他突然之间就坦率了起来。
果然,他一开始就没看错,在萧君奶奶家,第一眼看到书柜上少年人稚嫩的相片时,他就看出来,他是个好孩子。
仅凭他自己,事情是不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萧末侧首打量身边的女人,符音一直凝神看着前面,清瘦的身体里仿佛隐藏着什么打不倒的力量,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是没心没肺,刚过来时还害怕得不得了,现在却又站到了所有人前面。
温柔的力量,她让那个孩子看到了这种勇敢吧。
符音对安慰人没什么心得,何况现在算不上真正的安全,也就暂时顾不上照顾萧君的情绪了,她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站得靠前还是躲在后面根本是毫无区别的,靠前一点还能凭借声音和偶尔出现的人影判断情况,万一有事也好早做打算,总比不明不白死了好。
特警有意把站场引到远一些的地方,警车安静地停在他们不远处,从前面玻璃看过去,只能确定上面还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司机,后面的囚犯,还有没有其他特警,一概不知。
她武力虽然有外挂加持,但按她的弱鸡体质,现在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罢了,和这些经过训练一天天变得强大的特警、疯狂博命的歹徒比,自然还是个废材,加入不了战场,只能在这里旁观吗?
“咔嗒。”
一声细微的动静在吵杂的战场上根本算不上什么,车上的人几乎没人有反应,只有一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车顶。
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平躺在一张移动床上,没有穿上衣,精壮的肌肉分布匀称,看起来非常健康有力量,双手双脚用镣铐锁住,剃了个平头,脑袋上插了两个注射管,身边有位披着白大褂戴着眼镜医生模样的男人正在关注机器上显示的数值。
“差不多了。”
医生说完这句话,病床上的男人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混沌不清起来,耳边却还充斥着那个男人的声音,“你不用怕,不会让他们再带走你的,恩?”
“怎么了?沈教授。”
一名特警立刻警备地问,那名年轻的教授微微皱着眉,目光被旁边一台微型电脑吸引,显示屏上是一段数据监控,其中有个波段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小周还没回来吗?”
“再坚持三分钟救援马上就到,教授……”
“嘭——”
车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特警训练有素,立刻戒备地抬头,几杆枪都对准了车顶,一前面的司机不需要联络已经发动了车子,还有一名特警走到唯一的窗边防守起来。
“哎呀,车开太快,小心撞到人。”
漫不经心的声音出现,接着车顶一震,一把看起来非常劣质的钢刀捅了进来,手起刀落,经过特别材料固化过的车顶竟然被他开了一个洞。
所有人背后都冒出寒气,只有沈教授的双眼兴奋得几乎要发光,“这是……”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意识不清地呢喃:“同类吗?”
警车突然发动,符音第一反应是救援到了要突围,虽然也很奇怪他们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行动,但心底对这些人的身份已经非常起疑,也没抱多大希望就是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警车的车速和线路都非常奇怪,突围的话总该认准方向争分夺秒冲出去才对吧,就算为了躲避流弹,也不是这么个山路十八弯的躲法吧,坐在里面的人还不得晃晕。
她和萧末对视一眼,萧末也说:“情况不对,无希呢?”
符音压根来不及想怎么解释无希的事,现在被问到,立刻说:“难道他跑车上去了?”
她本意是想甩锅,在这个环境下凭空消失一个人有多不正常不用多说,反正萧末也不可能冲到警车里去看,等出去了,怎么说话活动的范围也就大了,谁知道这话一出,萧末立刻严肃起来:“他想干什么?这些人肯定是执行机密任务的,他冲进去会被直接击毙!”
符音心里也有点打突,警车上明显是出事了,他们这些乘客又没人靠近过,那好像确实有无希冲进警车的这个可能,看着不远处女人躺在地上的尸体,刚才下车的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开枪,纵然知道无希和普通人不一样,一时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怎么样?按我说的去做,双赢。”无希像自带吸铁磁似的稳稳地立在车顶。
“你是谁?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一名特警冷静地质问,“你是想来带走自己的同伙吧?”
“同伙?”无希这才像模像样扫了病床上的男人一眼,摇摇头,“他不是。”
他能感受到,男人的精神力虽然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不同,但和他明显不一样。
“他是失败品。”沈教授立刻接话,“你们想毁尸灭迹?!”
“什么鬼。”无希没耐心多说:“你先叫前面的兄弟好好开车行吗?我都要晃吐了,我就是想救几个人,你们是顺便的,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沈教授仰着头看他,目光像自带X光线一般审视,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拖下来连头发丝都不放过地检查一番,他没有犹豫:“好,我们答应你!”
特警立刻提醒:“沈教授……”
男人推了下眼镜,看了眼微型电脑,“不过你得答应让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我可是救你们的命,还提要求?”无希心不在焉,“一分钟过去了,你们的救援队有发其他讯息过来吗?”
所有人一愣,难以置信:“你是说……”
只有沈教授像个菜场买菜的老头一般恬不知耻地讨价还价,“至少让我抽一管血。”
“等出去了再说吧。”无希稍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神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沉稳凝重,“跟好了!”
警车继魔鬼的步伐之后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呼啸而过的风吹乱符音的发,她把头发拨到耳后,心中便有了结论。
熟悉的作风,果然是无希那个大傻子!
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取信那些人,但他的目的很明显,把警车直接带离,他们这些人失去了人质的意义,算是一种变相的安全了。
简单粗暴,不管做人还是上战场,他从来就是这样。
这次大概是真的再会了,听着枪声追着警车的机动声越来越远,符音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双手插兜,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希把那小瓶在车上喝的酒塞她口袋了,符音晃了晃,里面还有一大半,她就这么旁若无人,站在光线晦暗不明的隧道内,就着硝烟味,猛灌了一口。
敬酒量不好但酒品奇佳的酒友。
敬大英雄——无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