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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得知江四少爷在江老爷房中谈了什么,那晚,主院东厢的灯火整夜不灭,江夫人追问的嗓音也间歇性响着,但院中守护的护院们听到的答覆却只是江老爷不间断的咳嗽声。睍莼璩晓
翌日啼鸣之际,江家总管被人催着从被窝里爬起,大雪隆冬的季节,只披了件氅子便急匆匆地赶去江老爷养病的东厢,一刻钟后又着人叫起了府中所有奴才丫头与护院,聚集在议事厅外的前院中。
江祈牵着睡眼朦胧的江小五,在丫头小厮们的簇拥下到了议事厅,等不到半刻,江夫人神色疲累地扶着精神焕发的江老爷出现。众人皆知自家老爷大限降至时日不多,但未曾料到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宣布新任家主。
尽管江允看上去像是回光返照般精神奕奕,但他似习惯了般不想多说,当着众人之面宣布完便让管家转交了库房、帐房钥匙以及所有家业。最后,他只望着灯火照耀下那张陌生孩子的脸,在沉默中撒手而去。
临死,江允没有一句遗言。
“四哥,那是爹爹吗?爹爹睡着了,他们为何要哭鼻子?”江小五歪着小脑袋望着摊在太师椅上的男人,不明白周围的下人和父亲身旁那个女人为何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她是江允按照江小五的年龄和长相买的,与此时的江祈有几分相似,四岁被送至江祈身边,从未见过江府中人,此次回家初见“父母”便是这番场景。所幸这孩子被江小四当成女儿来宠,天真乐观,倒是没吓着她。
“小五,人通常睡一觉天亮就会醒,还能继续玩游戏吃东西,但有时候睡着了,便再也醒不过来了。去给爹爹磕个头,然后回房睡觉去。”江祈在一片哭声中淡淡地解释,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轻推了一把。
即便她这身躯与死亡的男人存在血缘关系,但她委实哭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对上那未合上的双眼,在心中铮铮许诺:答应您的我一定做到,撑起江家,救回您的儿子,让江家渡过难关。
当然,前提必须是,我得活着,您那儿子也尚存。
江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轻声叹息道:“鲁总管,你着人操办后事,棺木想必早已选妥,让人多刷几道漆,父亲住惯了主院,就在那设灵堂。选吉日,贴讣告,请亲友你该是懂的。让大家伙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父亲的后事办妥后,爷有新的人事调动。”
“四少——”
鲁总管抹着眼泪本打算说些什么,转身时对上厅中静立的淡漠少年,忽地浑身一怔,只木木地应了声:“是,四爷。”
老爷已去,这掌家之人怎可还是“少爷”?再则,这少年哪里还有半分的孩子样?光是站在那儿便有股不容他们造次的威慑力。
江府中,一夜之间换上一片凄凉白色。江家大门前,隐在暗处的少年微微蹙眉,眸光深沉。
“爷,此事可有诈?您还是要放过那孩子?”
“丧钟已敲,江允的死不会有假。三年前我不曾对那孩子下手,如今更不能了。听听他说的,不过是个八岁稚儿,丧父之时却如此有条不紊地处理后事,你不觉得江小四……”挺值得期待吗?
诸葛珏抿起唇角转身离开,记忆中浮现那张说掌家要娶妻开枝散叶的孩子脸,当真是可爱有趣,他暂且不杀吧。
他身后默默跟随的护卫却小声嘀咕了一句:“爷您八岁时可比那江小四能耐多了!况且……您自己就不是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