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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这部戏里,最出彩的人物无疑就是季晨扮演的主人公廖叶,他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蕴含着特有的意味,作为一个连环杀手,他神经质,敏感,纤细,作为一个事业青年,他又风度翩翩,优雅出众,观众根本无法想象他在前一刻还以残酷手法虐杀他人,后一刻可以和自己未婚妻在高档的法国餐厅笑语盈盈的用餐,这时候的他和每一个普通年轻人一样,健康积极,阳光向上。这种反差赋予了廖叶这个人极大的人格魅力,这让观众在即使知道他此刻不会杀人,也有后背发凉的感觉。
而小星这个人物的特性则在后期才会表现出来,原来他并非正常意义上的儿童,他的智商只有七十左右,属于弱智人群,他会笑,会闹,会说话,但智商和感情方面永远就停留在八岁,也正是如此,他才有如白纸一般纯洁,为此廖叶赞美他是落入凡间的天使,需要放在圣坛上面敬仰,每次廖叶对目标动完手后,都会跪在他脚边亲吻他的小腿,让对方把手放在他的头上,他在向小星忏悔,而小星则会在他的引诱下说出,“你没有罪,你被宽恕了。”
但他们的不同寻常的相处引起了警探甄西华的注意,甄西华是《深夜》里面一个十分功利的角色,他有着渴求成功的野心和超乎常人的意志,表面上温和谦逊的他,内心其实十分冷酷无情,为了破案不择手段,他不是一个坏人,但也不能算纯粹的好人,因为他没有一个警员该有的正直,积极和同情心,反而处处以自己事业和名声为重。
为此,在S市小学生连环被害案陷入瓶颈的时候,甄西华在使用了非常的手段,他没有依照传统取证,走访周围民众等方法查案,而是采用了诱供,设计等方法,力图证实他心中假象的凶手,他知道如果这次破案成功了,他就会在警司部门获得更上一级的资格,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荣誉,所以他不能和其他警员那样碌碌无为,这也是后来他不求证据就直接射杀廖叶的原因之一。
甄西华分析,凶手将被害儿童的目标锁定在贫民窟,孤儿院,救济站这样弱势群体上,是因为他性格胆小,怯弱自卑,不敢将目标定位在普通阶层和富裕人家身上,而仅仅几星期一次的血腥洗礼,对凶手来说是肯定是不满足的,因此为了回味那种控制和暴力的感觉,他很可能留恋于犯罪现场。所以甄西华对现场人员的来回去留十分注意。正是如此,他注意到了前来现场数次踩点的廖叶。这个男人冷静自持的面容让甄西华从本能就开始警惕,他自觉这个人有问题,对方的眼神平静却毫无感情,其中蕴含的视线更是阴冷无比,故而甄西华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在默认廖叶就是凶手后,甄西华无数次试图抓住廖叶的马脚,但无奈对方太聪明了,根本不给他一点接近的可能,因此甄西华只好把注意力投放在和廖叶关系密切的小星身上,他本来只是希望从小星那里得到廖叶不为人知的秘密,后来为了刺激廖叶,甚至提出要以小星为诱饵试图引诱凶手,终于成功让廖叶的愤怒爆发。
实际上,廖叶只是一个和甄西华抱有相同目的的男人,他和甄西华的想法一致,即凶手会回归犯罪现场重温他犯罪的过程,同为没有心的人,他当然了解彼此内心野兽的本性,在对方把魔爪伸向孤儿院,并威胁到他心爱的孩子生存的时候,廖叶也和被激怒的野兽一样凶狠的露出獠牙。廖叶很清楚自己并非正义的存在,所以他需要要比甄西华快一步找出凶手是谁,这样他就可以完成他的狩猎活动,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面。
他的确做到了,但同时也让甄西华有机会对他开出致命的一枪,在片尾,甄西华已经不在乎凶手到底是不是廖叶,无论是不是,廖叶都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甄西华预感自己会从他身上挖到一个大案子,而观众们则会疑惑,在这个故事中,残酷无情的一方到底是谁,甄西华所作所为和杀害幼童凶手又有什么区别?而一向认为自己没有感情的廖叶,就真的没有感情吗?这也是葛路拍摄本片的目的所在。
……
苏文谦赶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剧组开拍的第五天,季晨和小孩儿拍完了两人初遇的片段,开始拍摄后续几人冲突的剧情,为了照顾小恒的作息时间,所有和小星有关的片段都优先拍摄,因此苏文谦得到的通知也是首先和对方配合。不过苏文谦根本不知道扮演小星的小演员是谁,还以为是普通的小童星,结果他一到片场见到小孩儿,整个人就懵掉了。
他愣住的原因也很简单,周致恒长得和周安晏实在太相像,不需要说明他就可以认出他和周安晏有血缘关系。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合作的对象除了季晨还有周安晏的儿子,一时间心里五味成杂的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来,苏文谦只知道周安晏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从来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他不太喜欢接触周安晏的家庭,所以周安晏也从来没有对他提及过小恒的事情,后来两人交情淡了,周安晏的心思更多放在你季晨和孩子身上,对他连话都少说,自然苏文谦就更没见过小孩儿长什么样了。
实际上苏文谦也本能的抗拒见到周安晏的家人,他对周安晏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他早年父母逝世,是周安晏一直关心他照顾他,一路帮他走向影帝的道路,他也很喜欢占据这个人的注意力,但人的关注力是有限的,多注意你了,势必忽略其他人,以往苏文谦是那个备受关注的人,后来他自己做了错事,把这种关注硬生生的消磨殆尽,让周安晏转而把目光投向他人,如今便对占据周安晏心神的人很是嫉妒,现在看到季晨和周致恒那么熟悉,那么亲密的样子,这种嫉妒之情更加溢于言表,让他在拍摄时候硬生生NG了好几次。
几次下来葛路心里就忍不住冒火了,他是一个严肃的导演,为了拍这部戏费了很多心思,对方再大的名气,出了错误,该指责的还是要指责,“大神!苏大神!你认真一些可以不可以!”他气呼呼的跳起来,手重重敲了几次的摄影机,“你不要比一个小孩还不如!小恒今年才七岁!你是要NG多少次让他和你配合?”
苏文谦脸色白了一下,“抱歉,我的状态不好。”
葛路严厉的看着他,“你的确状态不好,你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拍戏上,我真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这时小孩儿已经不耐烦了,他重复了几遍的台词,人早就累了,现在葛路还不给休息,他顿时有些不乐意,撅着嘴道,“好累啊,葛叔叔我可以不可以休息一下?”
小祖宗一发话,葛路赶快哄他资助人的心肝宝贝,“小恒辛苦了,你下来休息吧。让你季晨哥哥先上好了。”他立刻给季晨使了个眼色。
季晨摊摊手,走上来,“苏前辈,你还好吗?”
苏文谦最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我很好的。”
季晨笑了笑,“如果不舒服也不要勉强自己啊,你匆匆忙忙赶来,应该很累的,和导演说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说这话确实有着关心的意味,但在苏文谦耳朵里就是嘲笑他过去干下的重重蠢事,苏文谦咬了下嘴唇,“谢谢关心,不过我还坚持得住。”
季晨耸耸肩膀,他本意就是给苏文谦一个台阶下,既然对方说他坚持得住,他就少管闲事好了,葛路看两人准备好了,便说,“既然没有问题,那就拍剧本第三十二幕,道具师快把布景整理一下,灯光师准备!”
两人翻一下剧本,第三十二幕正是廖叶和甄西华的对手戏,两人的对手戏很少,但这一幕是不算最冲突确是最考验演员的功底的一幕。季晨早就把剧本吃的很透,扫了一眼就阖上剧本,“我知道是那一段了,随时可以开始,苏前辈呢?”
苏文谦说“我没有问题。”
葛路让场务举着牌子,“如果这次你们一遍过了,等会就可以吃午饭了,大家都辛苦些,我请大家吃好吃的。”
苏文谦皱着眉没说话,季晨则笑嘻嘻的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千万别拿盒饭或者麻辣烫敷衍我们。”
葛路笑,“滚蛋吧你,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好位置,由场务一声“action”,摄影机立刻运作起来,苏文谦站在季晨对面,抬眼看了一下季晨,却惊讶的发现对方已经从葛路那边收回视线,正微微挑起嘴角,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苏文谦的心沉了沉,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进入状态,并且感觉还抓的还相当准确,他可以感觉到,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已经不是季晨这个人,而是廖叶这个无情冷酷的凶手,他明明面带微笑,眼神却仿佛毒蛇一样阴鸷逼人,好像眼前的侦探只要一说错话,他就会扑上来,毫不留情的把猎物撕碎。
苏文谦自己并没做好准备,和他一比就好像落了下乘,不过他不动声色惯了,立刻找准自己的位置,两只手交叉的环抱在胸前,“廖叶。”
季晨挑眉,“哦,是你啊 。”他口气慢条斯理,带着一点漫不经心且懒散的腔调,“不知道甄先生不去查案子,跑到我这里是有何贵干。”
苏文谦说,“我想请你喝杯茶,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喝茶?我们之间有什么值得喝茶的交情吗。”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案子。”苏文谦目光冷峻,“我发现了很有趣的事实,和你有关,我希望你能就此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季晨轻笑,“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把我关在警局审讯了一天一夜,连杯水都没有。要不是后来凶手再度出现,证明了我的清白,估计我到现在都顶着嫌疑犯的头衔,怎么,你赔罪还没有陪够么?”
苏文谦皱起眉,“是不是和你无关,你心里清楚。”
季晨眼睛一眯,“我当然很清楚。”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审视对方,在这场战斗中,他们既是彼此的猎人也是彼此的猎物,就等着对手松懈之际,好给予他致命一击。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葛路大喊一声,“OK!过了!”
他对两人的互动十分满意,在苏文谦火力全开的气场下,季晨并没有表现出势弱的一面,相反他展示出一股难得劲头,居然能同和苏文谦分庭抗礼,实际上这一点连苏文谦自己都很惊讶,他以为季晨只是一个新生代明星,不会有很娴熟的演技,没想到对方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表现的一点也不现在的他差,不,甚至比当年那个青涩的他更好。
葛路这次高兴了,“好好好,总算今天这场很顺利,不浪费周先生的胶片,东制片人已经抱怨我好久了。”
苏文谦抿了抿嘴唇,还没说话,就听见另一个人说,“葛导演,我没有那么苛待你吧?”
他回过头,就看见周安晏站在摄影机的旁边,几个保镖站在他身侧,他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很难得很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