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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绎和陪同的人一道进屋里说话,庞邈听到关门声后仍旧在楼梯后面探头探脑。
不多时,两个身穿短褐的青壮一前一后进来,鹰隼般的眼睛扫视一圈食客寥寥无几的大堂,径直走到卢绎所在的屋子门口站着,抱着手臂,一脸凶相像足了门神,就差在脸上写“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庞邈转头,小声问道:“你们这家店要盘出去了?”
张四点头道:“尽管银子赚的多,又做着皇城里的生意,但抵不过老板思乡心切,正巧契约快到期,索性合计了一个好价钱,卖给正有意的曹六爷。”
“曹……循?”
“对,你妹夫的六哥嘛。”张四又絮絮叨叨的说起这个新老板。
庞邈又探头往楼上看了两眼,摸到最近的桌子,背对着楼梯坐着。
“……曹六爷挺平易近人,现在的伙计厨子什么的都留用,还给我们涨工钱呢。”张四喜滋滋的,不停地搓着手,仿佛大把大把的铜钱摆在他的面前,“庞少爷,庞少爷……”他扯了扯又张望楼上的庞邈,“我给你拿新菜单去,昨儿曹六爷吩咐厨子弄些新菜式,您可赶巧了。”
“等一下。”庞邈拽住他,“那间屋子我暂时包了,一会儿你就说那是我每次来都坐的。”
“咦?”张四正疑惑着,人已经被推着往楼梯那边去。
庞邈附耳说道:“张弟兄就帮我这个小忙呗?”他递过去一些银钱。
“这点小忙哪能收你钱。”张四推开庞邈的手,紧接着换上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庞少爷,您总算来了,房间早就备好了,您上边请。”他麻溜的引人上楼,路过两个“门神”面前时,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腿,差点就跪趴在地。
他心里嘀咕:这是什么人呀?天子脚下,一脸子的杀气,比那些山野里的土匪还横。
庞邈淡然的走过去,尽管两个看门人的目光紧随,好似四把锥子往人脸上扎似的。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一来这两人着实讨厌,二来卢绎究竟在盘算什么,他也想知道,如此惦念着,紧张反倒让他定下心神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暗中扯了扯张四的袖子。
愣神的张四忙推开“门神”隔壁的屋门,扯下肩上的巾子掸了掸桌子,“您看,特意留的您最喜欢的这间屋子,一早就给您打扫的干干净净,厨房里泡好了菊花茶,我这就给您拿上来。”
庞邈对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张四点点头,随手撩起袍子,在桌边坐下,一抬头,正对上“门神”之一打量的目光,于是不悦的蹙起眉头,冷喝道:“看什么看?!”
有人横,那就比他更显得理直气壮的横。
那人果然缩回去,张四赶忙合上门扇。
屋内有一间用屏风隔开的小间,里面放着桌案,和供醉酒的客人小憩的床榻。庞邈稍稍等了一会儿,没见着门扇上有人影晃动,赶紧的放下幔帐,转过屏风去。
一般的客人不会知道,只有像他这样打小就在酒楼里吃喝玩闹过的才清楚,床榻边上的柜子里有机关。
估摸着那时候的老板有听墙角的癖好,所以在每一间房的墙上打出一个人能钻过去的洞,四四方方的就遮掩在柜子最底下那一层的后面,装上一层木板做伪装,再摆上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什,寻常在此吃饭的客人怎么地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玄妙。
年幼时,和庞雯君淘气,玩捉迷藏的他躲在柜子里,小胳膊撞在伪装的木板上,这才发现了金宝楼里的大秘密。
庞邈现拿来桌案上的笔墨宣纸,胡乱的丢在床榻的小几上,随后将柜子里的木箱子挪到上层放着,趴在地上,轻轻的一拉木板左上角的绳子,那块板子松动开,后面黑洞洞的,但能够看到一条隐隐约约的金线竖在眼前,那是隔壁屋的柜子门缝。
他屏气听了听自己这间房的动静,然后小心翼翼的爬进柜子里,隔壁的说话声还算清楚的传入他的耳中。
燕王一旦确定拿安凤郡王当幌子,最先考虑到的是除掉曹律这个变数。有曹律这个战事上未尝败绩的大将军在,说不准胜算满满也会变成一败涂地。
但曹律本身基本没有可拿捏的地方,要命的在于那些族亲。
卢绎知晓这间供应官署午饭的酒楼被曹律的亲哥哥盘下来,必然会盘算些阴谋诡计。
他讨巧了,正好给碰上,怎能错失了机会。
不过卢绎这人小心的很,从劫案与谭吉接头就能看出来。他有些提心吊胆,一面偷听隔壁的谈话,一面提防着那两个“门神”突然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