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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是有意与奴婢打听夫人一些事,奴婢从未与她说过什么。至于她多次要奴婢过去,奴婢一是没有办法回绝,二来是探她的口风。至于芷兰那件事——奴婢与芷兰不合,府中哪个人不知道?三夫人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让夫人下不来台。在奴婢看来,三夫人对夫人不怀好意,夫人日后要多加防范。”说完这些,吴妈妈又保证道,“夫人与表少爷都是待奴婢不薄的人,说句高攀的话,奴婢是将夫人与表少爷当成半个亲人的,这才做了糊涂事。可三夫人那边,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愿以家人性命起毒誓:若有半句假话,奴婢举家不得好死!”
吴妈妈最是将赌咒发誓这种事看得重,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又指出三夫人不安好心,没道理是假的。叶昔昭呼出一口气,思忖片刻,“你,我是留不得了。记住,或是返乡安度晚年,或是举家迁出京城。若是再做糊涂事,别怪我让你一家人落得个沿街乞讨的下场。”
“多谢夫人网开一面。”吴妈妈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衫,又再度下跪磕头,再起身时,已满脸是泪,“夫人保重,也请放心,奴婢会尽快离开京城,不会再给您添一丝烦扰。”
叶昔昭看着吴妈妈的背影,心绪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吴妈妈在她身边多年,每日里嘘寒问暖,很多时候,是把她当成亲人一般照顾着。芷兰、新竹也一向尊敬这个人,直到进到侯府之后,两个人才慢慢地生出不满,只是一个会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一个将情绪藏在心里。
叶昔昭转念又想,会不会因为往日情分,使得处置的方式太过宽容了。
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叶昔昭便命人去了相府一趟,让母亲午后过来一趟。
过了些时候,芷兰走进门来,“吴妈妈整理行囊的时候,主动拉了新竹去在一旁监视,只带了几件衣物走了。她给夫人做了两双绣鞋,稍后奴婢拿过来。”
叶昔昭听出芷兰语声中淡淡的失落,勉强扯出一抹笑,“你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是啊,”芷兰抿了抿嘴,“新竹说,吴妈妈一面收拾行囊一面叮嘱她很多事,都是关于夫人的喜好,一面说一面掉眼泪。新竹跟着哭了半晌,现在还红着眼睛。奴婢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番话说得叶昔昭心里也酸酸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如此。
午后,孟氏过来了。因着前几日才来过,便没去太夫人房里。
落座后,遣了丫鬟,听完吴妈妈的事情原委,孟氏笑道:“以往倒是没看出,你是个心慈手软的。”
叶昔昭知道话中深意,叹息一声,“我在闺中的时候,您整日里被几个庶妹缠着,又有忙不完的家事,吴妈妈陪着我照顾我的日子,可比您都长。不要说一个人,便是个物件儿,跟了这么多年,也做不到下狠手。再说了,这也不是杀鸡给猴看的事,处罚太重了,别的下人反倒会觉得我是翻脸不认人的性子,谁还愿意对我尽心尽力?”
“我明白。”孟氏点点头,“回府后我就派出两个人去,监视她的去向,也会出言警醒几句。这样一来,她再做糊涂事,便是开罪相府,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况且,你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她岂会不明白。”
叶昔昭点点头。
“过两日便是你父亲的生辰,你与侯爷——”
叶昔昭回道:“侯爷说会与我同去。可是如果被政务绊住,那就没办法了——如今他在家养病,却还不时被传召进宫,昨夜进宫,到现在还没回来。”
“有这份心就好!”孟氏舒心地笑了起来,“便是只有你回去也无妨,咱们母女好好说说话。到那日可一定要早些过去。”在侯府,很多体己话想说,却总是觉得不踏实。
“一定。”
说着话,太夫人过来了。
先前因为叶昔昭的态度,亲家两个也亲近不起来,每每孟氏过来,总是刻意先去太夫人房里,与别人家正相反。因为婆媳情分淡漠之至,孟氏总会歉疚地说是自己没把女儿管教好,太夫人则总是说是自己没把儿子管教好——小夫妻不合,最为难最不好做人的其实是她们。
这一次,两个人相见,显得很是亲热,热热闹闹地说了好一会子话。
孟氏告辞时,太夫人与叶昔昭一起送出垂花门外。
往回走的时候,太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叶昔昭,“房里的下人又走了一个?”
“是啊,走的那个乡下家中事情多,总是跑来跑去也不行,便自行辞了差事。”叶昔昭笑道,“儿媳正要求您给我指派个人呢。”
太夫人满口答应下来,“好。过两日,我给你派个得力的大丫鬟过去,小丫鬟也添两个吧?人手多一些,服侍你们两个也周到些。”
叶昔昭语调轻快:“再好不过,多谢太夫人。”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趋近,婆媳两个齐齐回头,看清情形,俱是忍不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