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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先训斥了一句:“说什么胡话呢!”
殷不在向门外看了看,撇撇嘴小声问道:“他怎么样?”
老吴一面让哭哭啼啼的四儿磨墨,一面没好气地说,“能怎么样,左右吊着他这条命不叫老天收去罢了,那臭小鬼呢?!让他滚进来!”
敢直呼武惟扬臭小鬼,老吴也是真勇士了。
不过在苏北秦的事情上,武惟扬倒真是从不计较老吴语气不好,他原本在院子里站着,听见老吴喊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老吴原本还想刻薄他两句,但武惟扬的神情有些骇人,不知是天阴的缘故抑或是这间房采光不好,武惟扬的眼睛黑沉沉的,看得人心里发凉。
老吴执笔开始写药方,一边写一边叮嘱:“这几日什么活计都不要派给他,让他卧床好好休息,若是哪天太阳好,拉出去晒晒,若是调养得好,说不定能逃过一场大病。”
老吴改了口,也没见武惟扬脸色好上半分,一屋子的人都被武惟扬带着些许杀气的气势刺得浑身不舒服,殷不在是了解武惟扬性子的,他清了清嗓子,拉过墨子期,道:“我看这儿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们先下去做事了,多做点也省得苏先生操劳,是吧?”
这最后一句“是吧”也不知对谁说的,没人应他,殷不在干笑两声,赶在武惟扬眼刀戳过来之前拽着墨子期遛了出去。
四儿打着嗝儿,也不敢哭了,默默地给老吴磨墨,老吴写完最后一个字,长出一口气,就听武惟扬平静地问道:“方子写完了?”
老吴哼了一声,拎着药箱和方子,提溜着四儿往外走,“我去煎药,他醒来就喝一付,喝个十天半个月罢。”
武惟扬点点头,目送老吴他们出去后,随手关上了门,门一关上,屋子里又暗了一层,显得愈发清冷安宁。
屋子里残留着些许药香,苏北秦在无人寨那会儿,几乎天天泡在药罐子里,时间太久,身上衣服上都带着一股子药味,去不掉,走到哪儿这味道便飘到哪儿,幸而并不难闻,反而有些清苦凛然的味道。
武惟扬走到苏北秦床边,却并没有坐下,他微微眯起眼,看着床上的苏北秦,过了许久才说:“先生醒了?”
苏北秦闭着眼睛,从喉间吐出一声喘息,艰难得翻了个身,“惟扬?”
武惟扬盯着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的苏北秦,心头猛地烧起了一团火,简直恨得不知如何是好,既恨不肯给自己答复的苏北秦,也恨依旧担心他为他这声呼唤而心动的自己。
武惟扬握了握拳,依旧没有在床边坐下,他拖过凳子,坐了下来,“先生逼我过来做什么?”
苏北秦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本就形状美好,黑漆漆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汪水里盛着的宝珠,通透多情。
似乎是不便起身,他自下而上瞧了武惟扬一样,轻声笑道:“怎么?你还在生气?”
武惟扬一挑眉,差点没站起来把椅子踹了,他正想说话,又被苏北秦打断了,“我若是不这么做,你能躲个十天半月不让我找着,虽说这招也太过分,但北秦也是实属无奈。”
武惟扬冷笑一声,“左右你找我不过是操心天下大事,以先生的谋略,倒是不必硬要找我商讨,这一点我还是对先生颇有信心的。”
苏北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堂堂惟武王,怎么生起气来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不过按年纪算来,的确也还是个孩子。”
武惟扬简直要气疯了,他十三岁声名鹊起,战功赫赫,过后编纂国典,又得了个文武双全的评价,简直是被簇拥着长大的,即便被流放也根本没吃过什么苦,这会儿竟被苏北秦当做一个半大孩子。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苏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苏北秦挣扎着从厚重的被褥里爬起来,武惟扬虽然心里还有气,但还是下意识地扶了一把,苏北秦握着他的胳膊坐直了,却并不放手,他凑近武惟扬,白皙清瘦的脸上,带着极其冷肃的神色,连方才看似有情的春水般的眸子也结上了一层寒冰。
“我问武君一句话,倘若我不肯接受你,你是否会放弃这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说什么都晚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