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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杜少是不是跟沈石吵架了?
李戊站在空旷的厂房里,看着杜子聿跑前跑后地监督装修工翻新,白衬衣后面汗湿一片,沈石不远不近地跟着,递湿巾,递图纸,递水……只要杜子聿一伸手,那小子那架势,跟大型犬递爪子似的,狗腿得很。
厂房拿下来已经一个星期有余,李戊主要负责跑证照和手续这块,杜子聿则是主管监工和招人,立冬之后佛山的气温并没有降下去,厂房里每天施工,温度高达二十七八度,李戊每每过来,杜子聿迎接他的都是一个匆忙的背影,汗湿的衬衫贴在背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单薄了。
“杜工,快歇会儿吧!”李戊拎着一兜子盒饭朝杜子聿招手,笑得大大咧咧:“赏脸陪我吃口饭去?”说着,把兜子递给工头,一胳膊揽过杜子聿,笑嘻嘻地说:“这趟出来要把你给折腾瘦了,你三姐还不得弄死我啊!”
“你那边怎么样了?”杜子聿接过沈石递来的湿巾,仔仔细细把手擦了一遍。
“哦,”李戊盯着杜子聿细白的指尖,汇报道:“就交了二十万罚款意思意思,执照也改完名了,现在就等你这边施工完了,交齐材料再办个消防许可,就能正式营业了。过两天我就没什么事儿了,到时候也能跟你倒换着监工。”
“我昨天见了老李,是之前在这儿管事儿的老师傅,探了探他口风,听他的意思还是想再回来工作。”三个人在一家小酒楼落座,点了几个菜,等上菜的功夫,杜子聿向李戊知会了几句。
“这是个老油条吧?咱们以后也不在厂里常待,这个老李头儿,靠得住吗?可别整出什么邪活来……”李戊琢磨了一会儿,想到另一个人:“周大海你问过吗?有没有可能把他挖过来?”
“我明白,你想让他们俩互相制衡着,这俩个都是老工匠,还是故交,彼此拉不下面子,很难共事。”杜子聿摇摇头,有些犯难。
这时候,菜陆续上齐,杜子聿开始拿茶水涮餐具,李戊喝一口冰啤酒,瞥见沈石的桌面干干净净,连套餐具都没摆,哈哈笑起来,打了个岔:“我说杜少爷,你们俩几岁了?夫妻吵架还罚不给饭吃?”说着,把菜单塞给沈石:“没事儿,点你的,我请客。”
“我不饿……”沈石皱眉。
“让你点你就点吧。”杜子聿松了口,沈石只好认真看菜单,研究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转头询问地看着杜子聿。
“白玉翡翠?”杜子聿瞥着沈石指尖的菜名:“你自己点的,可别挑食。”
沈石点点头,很称心的样子,李戊于是叫来服务员点好菜,顺手递给沈石一套餐具,就看杜子聿有些走神,冲他“嘿”了一声:“想什么呢?”
“自己点的,不许挑食……”杜子聿嘴角忽而一扬,满脸神采奕奕的:“我知道怎么让这俩人共事了!”
“怎么弄?”
“让他俩入股。”杜子聿笑道。
“变相众筹啊!好主意!”李戊抚掌大笑:“要我说,咱还能耍个心眼儿,各个儿击破,不让他们知道彼此有股份,一来让他们互相监督,二来也防着点他们俩串通了坑咱们!”
杜子聿却摇了摇头:“做生意,还是简单粗暴的好,大家把话摊开来说,免得日后掰扯不清,我嫌麻烦!”他说着,对着李戊笑笑:“防君子不防小人,这两个人要真是存心使坏,防不胜防。但既然我们看中了人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防,就定规矩去约束,搞心理战术,一个小加工厂,不至于的。”
李戊听乐了,虽然不尽赞同杜子聿这种处理方法,却又有些欣赏这小子的坦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拍拍杜子聿的肩,点点头:“也对,那就交给你办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说着,最后一道菜也上来了。所谓白玉翡翠,就是一道鸡丝豆芽炒菜心,李戊顺手就给沈石夹了一筷子,后者皱着眉,一脸上了贼船的纠结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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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杜子聿约周大海和老李一起吃了顿饭,便把入股的想法跟他们摊了牌,周大海早有扩大作坊的打算,杜子聿这样提议,他响应得最积极,一口答应下来,吃完这顿饭没几天,就开始张罗着把作坊变卖了,跟杜子聿入股。
倒是老李一直说考虑,却迟迟没动静,后来听周大海说了才明白,是这个老李头儿逍遥惯了爱花钱,手里八成没什么存款。
却没想到,杜子聿提出入股后第三天,老李头儿就来厂房找他,怀里包着个红布包的大包袱,神神秘秘地把杜子聿叫到一边:“小杜老板,你看看这个……”他说着,掀开红布一个角,里头竟是一块黑皮子的赌石。
“这块料,还是这厂子原先的大老板留下来抵债的,说是三百万,从腾冲搞来的老坑料。”老李边说边把红布剥下来,黑皮子上有个巴掌大的窗,窗里的玉肉水绿色,嫩滑细润,老李拿手电照给他看,光吃进去,里面晶体翠绿,水头相当足:“这窗开完,我找人看过,起码值五百万,小老板,你看看,我拿这个入股成不成?”
杜子聿接过手电细细察看,这片窗口的肉绿里发蓝,强光下呈现出一种鳞片质地,好似深海之中一层层波澜铺陈开来,的确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