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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确实是跑了,据说是前些日子故意作出受伤虚弱无力的样子来,教那看守的人松了警惕。后来寻了个夜半,恰是边关捷报归来,看守的人喝了几口酒庆祝了一番。素来单薄柔弱的高湛忽的生龙活虎起来,连踹翻了几个守卫直接跑了。
且同他一起逃跑的,还有一位关在河对岸林边小木屋中的姑娘。
昭君甚头疼的扶一扶门框,抬手揉了揉额角。
青蔷垂了头,在一旁绞着衣袖红着脸道:“都是青蔷的错,是青蔷疏忽大意了。”又小声嗫嚅了一会儿,有些愤愤道:“可他也不应该欺骗我啊!这是多么恶劣的后果啊!他居然装出一副柔弱容易推倒的模样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昭君瞟她一眼,道:“你也这道这是多么恶劣的后果?”
青蔷抖了抖,将脑袋耷拉的更加低了。
昭君不去理她,只望着庭中水榭出神。一月已尽,落英缤纷,潺潺水声里,能听见远处的歌舞声,浮声切切。水畔曲桥映入水中,倒影同湛蓝天际连成一片,杨柳垂枝,似有新芽萌生。
这委实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在这要紧的当口,高湛却逃跑了。但昭君觉得这件事情只是瞧起来有点令人担忧,但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大的威胁性。无论高湛在何时回来,朝中支持着他的那些党流一部分已经向娄家投诚了,再一部分宁死不屈的娄昭索性就让他们去死了。他若真的回来,才是瓮中之鳖。
她有些担心的是,高湛他会记起他那位常年不见面的外公来,继而向柔然借兵。时下是个极为尴尬的时期,朝中重兵一般都远在边关镇守,能调动的兵马也被娄昭带去陉陵抵御魏军了。朝中堪称正是空巢之期,倘若这个时候高湛打回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说白了,就是大家全得玩完儿。
昭君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庭中来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坐到了一旁临水而架的乌木台中的石凳之上的,只知道她将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斟酌了几遍,比较出了其中一种得的多失的少的解决方式来时,一抬头便瞧见了坐在对面喝茶的娄青蔷。
昭君瞧她一眼,觉得这个姑娘做完错事之后委实镇静,镇静的有点过了头。
青蔷是百无聊赖所以赖以喝茶解无聊的模样,喝到第五杯冷茶的时候便对上了对面投过来视线的昭君。她愣一愣,将手里刚满上的茶递到昭君面前,嘻嘻一笑道:“姑妈,请喝茶。”
茶水是凉的,上头还飘了片茶叶梗。昭君伸手接过来,递到嘴边时顿了一顿,与她道:“你如今做错了事情,怎么不去反思悔过,却甚悠闲的在这里喝茶?”
青蔷嘿嘿喝一口茶,抬头朝她嘿嘿一笑,道:“青蔷如今正在思过,所以才要喝这么些冷茶,回头得狠狠的拉一回肚子,好教那些糊住我脑子的东西都拉出去。”
昭君垂头瞧了那杯茶水一眼,终还是搁回到了桌上去。
她为这件事情觉得有些不大开心,但青蔷却很是欢脱,一大早从御膳司端了碟芙蓉糕吃完,又喝了三大壶冷茶,继而又捧了本书坐在门口第三阶石阶上磕了一地的瓜子壳。瞧着比昭君是想开的多。
昭君在殿内静坐了半晌,便喊了门口的娄青蔷进来,两人交换了一下双方的意见。昭君的意思是,直接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出关,尤其是柔然的方向,这个原因么,就可以说是魏国流寇四窜,怕城中外出的百姓不安全。而青蔷的意思却是,不必等到娄昭班师回朝了,直接过两天就是个小吉日,反正朝中文武都在,直接举行个登基大典得了。等到高演真正的坐上了那个王座,就算高湛回来了也翻不出天来。
就此,昭君同青蔷争论了良久,最终发现其实这两个想法可以同时进行,谁也不干涉的谁的。于是便很欢快的定了这两件事下来,并让青蔷书信一封飞鸽传书给边关的娄昭,命他赶忙带着大军回来镇守都城。
这三件事情做完,昭君便松了半口气,待到接到娄昭将要回来的消息之后便彻底的松了这口气。接下来的两日里,宫中便顿时忙碌了起来,登基大典之上要准备的东西皆要仔仔细细的准备,但所幸的是这些东西虽然不是生活必需用品,却也是得时时刻刻备好先的,以防天有不测,皇帝忽的驾崩的情形出现。所以虽说忙碌,却也没有到人仰马翻的地步。
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黄历之上写着这一日诸事皆很宜。但昭君瞧着那张黄历便觉得全身不顺畅,诸事皆宜的意思莫不是说可以出行婚嫁开土以及杀人犯火?
但转眼三日也就过去了,那是二月初八,远处岭上积雪未消,遥遥望去只见雾色缭绕,萦萦不散,隐约间可见山腰青山叠翠山顶皑皑白雪的胜景,像是一幅晕开来的水墨画。清晨早起之时,屋外尚有几分寒意。
昭君起了个大早,平日里侍候她洗漱的青蔷连续拉了几日肚子,这一日便起的迟了些。所以她便自己给自己梳起头来。金色铜镜之中映出她混沌的面容,黑的发,白的衣,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陌生面容,是个好看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