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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主顾退回依月楼,将杜貔打算将我捂高出市的欲念打磨得愈发萧索,索性命人在东临阁外落了锁,倒真真成全了我一时清静。
偶尔有饶舌的丫头从门外经过,交谈中的核心人物却是如今依月楼的花魁怜儿,在我被不断辗转变卖的日子里,怜儿却将头牌做得风生水起。她的成名舞曲青莲舞已经成为这方圆八百里之内名闻遐迩的依月楼头一块招牌,据说就连京城内的王孙贵族都有为一睹其风韵,连夜策马前来的。小丫头们的言辞之间无不流露出羡艳之情。
怜儿,那个如今我已不能以妹妹相称的女子,当初习舞之时,那副梨花带雨娇羞可人的神态,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云鬟应节低,莲步随歌转。说的应该就是世人眼中她现在的样子吧!
她的那句话,却原来是说对了。如今看来却是我阻了她的光亮,离了我她果然光芒万丈,她成功了,成功地成了依月楼的头牌,成功走红,甚至红到发紫。
而成功的人是不需要不成功的过去的,那些曾经不堪的过去被抹煞得越是干净彻底,越是能孑然一身地拥享眼下的富贵荣华。
所以,被关的这些日子里,她一回都未踏入我这东临阁,连讥讽和嘲笑我的破败都尽显多余。当将和一个人有关的曾经所有彻底删除凭空消失在记忆中时,这便到了恨的极致。我只有一点不明白,我所做的,真的衬得上她如此深重的恨意么?!
也许正应了那精通玄易之术的鹤发童颜的道士所言,杀破狼的命格,便注定了我一世的孤寂空虚。
被困房内已有五日。五日之前,内院便传来杜貔阴毒的吩咐,命人断了我吃食;两日之前又命人将我的门窗,只要是能透进一丝光亮的地方,都在外面用木板密密地钉上,估计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自然,赔了银子,还得贴钱养活,以她杜貔的精明,断不会将此蚀本买卖长此以往下去。本来她钉她的,我倒一点也不担心,想那禁衣见此大难,必定不忍袖手旁观。却不想这五日已过,外面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人不吃饭体力支撑的极限是七日,眼见七日大限将至,心底适才有些慌乱起来。
师傅,难道终究还是你对了么?!
时间在黑暗中似乎消磨得特别快,我不知道这已是第几天,只是从停止生长的指甲和焦渴难耐的双唇上明显感到所余能量寥寥无几,十殿阎罗王已攥着寒冷的冰戟一次又一次戳击着我的背脊催我上路。
感谢那些木板严严实实地遮去每一寸光亮,使我在镜中看不到蓬着云鬓,赤着双足,衣衫褴褛,形消骨蚀的这样一个自己。至少,在最后的时限里不用明明白白地去正视作为一个女人污秽不堪仪容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