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邮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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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可以……”

“还可以让你母亲为了你和一个她不爱的人睡一觉?以你对你母亲的认识,平时这么讨厌被男人碰、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的她是愿意这样做的人吗?”

我一时语塞。

“能找得方法我都试过了,和绫礼,但你母亲这样固执的婚前守贞主义者,你让她跟着R5睡一觉都不可能好吗?还是说,你希望我更干脆点,直接给她和理月灌药,再把他们关一间屋子里?我可以这么做。”

“理月还不一定是我爸……我觉得……”

“不一定?那你倒是告诉我,塞西是谁?”

“是我母亲的女性朋友,我们合租……”我深吸一口气,“好吧,她和我母亲还有我住在一起已经很多年,对我来说的确塞西姐就像亲人一样,但是……”

“这样一来,他就是你爸的可能性不是更大了吗?”M6哑然失笑。

“但……还有其他可能……”

“没别的可能了,我刚才已经比照过他头发的数据,就是他了。”

“不会的……塞西姐应该是个女人啊……”

“你确定她是女人?你见过她洗澡?”

“没有……可如果是男人的话,为什么我母亲不和他结婚呢?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儿子,那我不就是……”

私生子。

的确,这样我另一个“父亲”和母亲离婚的原因也……

“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私生子也好,婚生子也罢,最重要的是你得存在!”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如果我父母的婚姻就是一个不幸的错误,我为什么一定要重演这个错误呢?”

“所以你就算消失也没关系吗?”

“宁08喜欢R5,R5也喜欢宁08,我们何必要做拆散他们的恶人呢?”

“何必?恶人?你发什么疯?”

“我不知道,也许消失就消失了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目的。”

啪。

伴着一阵风,左脸传来火辣的感触,我能感觉到那是用尽全力的一巴掌,原来亚隙间也会有疼痛吗?

扇完这一掌,M6的脸上的泪珠开始大粒大粒地往下掉,M6-2试图安慰她,可她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慢慢变得透明。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也不知该从何安慰。

“说到底,你为什么要对这件事这么执着呢。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寻找解决方法?现在只要亚隙间存在,只要地球上的人类还处于茧状态,我们的时间其实是静止不动的,我们等于生活在时间的缝隙里,每一个瞬间,都是永远。你也看到了第一小队的做法了吧?渊扉的问题短时间不可能被解决,所以他们就无限搁置,转而利用这无限的时间去开发其他科学技术。理月也是一样,因为他的时间是静止的,他有无尽的时间用来做他希望的研究。此时此刻的我,不也正活在这里吗?这虽然不是正常时间线的我,可也是我的一部分。解决这里的问题,回到未来,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我会变得更幸福吗?我要回到自己亲手毁了母亲爱情后的那个未来,看她和父亲拥有一段不幸的婚姻然后出轨离婚吗?那样还不如在这里建立新生活。”

“所以,你也被那个虚假的天堂同化了?”她有气无力地拽着我的衣领。

“你已经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猴戏了,也该满足了吧?”我苦笑着恳求,“放过我吧”。

“猴……戏?”她抓着我的手抖了一下,垂了下去,“原来你一直觉得我是在看猴戏?”

这本该是一句斥责,最后,却是以乞怜的口吻从她的嘴里出现。她的头发在洞穴昏暗的灯光下开始透着紫色,一旁M6-2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

“从被你们带走后,每一天我都盼着能回去,但每一天都是没完没了的麻烦,你一定觉得这样看人类挣扎很有趣吧?现在不一样了,我找到了充足的留在这里的理由,我是不会让你们——”

“——理由是幽百垓吗?”她低着头。

“是她吗?”她又大声问了一次。

“是。”我说。

“哈,哈哈。”M6跪倒在地。

M6现在的状态让我很不适应,我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可以离开,但M6-2拉住了我。

“你怎么变透明了,”M6-2的双腿正在慢慢消失,这绝不是我的错觉。

“所谓‘人格矫正程序’的另一个意思,是‘情感储存程序’。当M6的情感起伏已经无法被控制,代表了我的功能已经失效,那就是我该消失的时候了。”

“功能失效?等一等,这是……”

“在我消失之前,可以让我说一些M6说不出口的事情吗?”

“M6-2,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不起。”M6疲惫地拉住她的裙角。

“不,就当是我发挥最后的一点作用吧,毕竟这是我存在的理由。”M6-2转向我,“这会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

“梵锡星可能是目前已知的宇宙生物里最特别的一支种族,一种观点认为,我们已经快要消失了,另一种观点认为,我们快要进化到******。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我们正在消散,逐渐失去自我,本来构成我们的基本单位是卬子,现在卬子又有继续分裂的迹象。梵锡星人中有一部分认为,再这样下去,结局是我们最后彻底丧失自我意识,化为宇宙最基本的组成物质,汇总成宇宙其本身。对于这个趋势,我们星球内部分裂成了两派,一派赞同,认为这是所有生物进化的终极结果,是最理想的结果,也是对梵锡星人至高无上的肯定,因为我们成了宇宙的意志本身,这个观点的代表人物,是我们的父亲A1。另一派,认为梵锡星人必须寻找一个方式,阻挡这个趋势,保留住自我,因为没有自我就等同于虚无,等同于消失,这一派的代表人物,就是R5。为了寻找这个办法,R5去了许多星球,接触每个星球的不同文化,试图寻找一个方法,能保存住梵锡星人这个种族。最后他找到了地球。

R5在接触了整个人类的历史后认为,这个历史和我们的历史有相似之处。我们本来也是从类似的文明一直进化到了现在这一步,所以他觉得,只要进一步观察人类历史,一定能找到解决我们种族延续问题的办法。地球上有一种传染病,也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爱。在地球逗留的期间,他染上了这种疾病,对象就是你母亲。他紧接着发现,人类的繁衍分为两种情况,一种基于生存本能,另一种基于‘爱’。‘爱’让他找到了从未有过的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新个体的冲动,他认为这将是延续种族的关键,于是返回梵锡星汇报这件事,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没能准时和你母亲会面。

这样的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无数次。这‘无数次’之中,他最后都克服了阻碍,和你母亲在一起了。唯独有一次,他失败了,A1的阻扰成功了,再然后,你出生了。当时,已经不能再‘修改’这个结果的R5心灰意冷,所以‘分离’出了M6。M6,是他急于抛开这种传染病之后的产物,但M6只在梵锡星时间线中R5失败的这条时间线里存在。普通的梵锡星人都可以和来自平行世界的自己定期联系,唯独M6不行,因为她是唯一的,只存在于特定一条时间线的梵锡星人。

正因如此,普通的梵锡星人无法在梵锡星的平行世界里横向穿越,M6却能做到。A1派她去阻止其他所有世界的R5,告诉她,这是为了保护‘种族’的延续。M6没有R5那样灵活的纵向跳跃能力,她每次只能朝‘跳转因子’最大的地方‘跳’过去,所以永远比他迟一些。于是M6不仅无法成功,还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她变成了在平行世界里飘荡的流浪者。在这一次次不断循环的过程中,她也染上了你们地球的病,而那个对象……”M6-2顿住了,但我已经明白她说的是谁。

“你不是我们认识的第一个名叫和绫礼的人。三千九百零九亿八千零五万零六百八十五,这是M6见过的,名为和绫礼的人类的数量,是我们访问过的时间线的数量,也是我们失败的次数。这些时间线的R5直接阻止了你父母相遇的可能性,所以我们从未有机会找到你的父亲。”M6-2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了,可她依然在继续,“每一条时间线的你都是崭新的、名为和绫礼的人,都需要重复着对M6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可对于M6来说,你始终是你,她必须不断地经历着和你重逢又眼睁睁看着你消失的循环。很快,她就开始因为无法继续执行任务而崩溃,但如果她停下来,那样你会永远无法存在。”

“我才没有那么高尚,”M6抱住已经只剩头部的M6-2,她们的身体开始慢慢融合在一起,“我和你的情况一样,一旦R5和你的母亲在一起,他就不会因为那种丧失感将我‘分离’出来,那这条梵锡星时间线上的我就会消失,我可以在消失之前跳往下一条时间线。可你没有这样的选择。”

“于是,她仿造R5,将我作为储存她对你情感的容器分离出来。因为她只存在于一条时间线上,不能算是完全的梵锡星人,能做的‘分离’也就很有限,所以我仅仅只是M6的感情闸口而已。这样,她就能毫不留情地把你当做工具来使用,才有勇气面对一次次失败,才能不断再次投入下次希望渺茫的尝试中去。”M6-2的脸愈渐透明,“这一次,是奇迹,这是唯一一条R5没有记忆,并且无法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连通的线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R5的记忆已经渐渐恢复了,我们必须赶快……不要放弃……请你,不要……”

M6-2完全消失了,或者说,她彻底和M6重新融为一体。此刻站在我眼前的M6,正是那晚出现邀我跳舞的女孩。她朝我一步步逼近,直到我被她的身体压得靠着洞壁上动弹不得,“我被流放在时间线里流浪,只是运气不好,可和R5一样传染到了你们人类的疾病,才让这一切变成一场酷刑。现在,我终于看见希望了。就算在这条你唯一有存在可能的世界线里,你爱上了别人也没有关系,我只要把感情存在M6-2那里就行了!然而……”她伸手用力扼住我的脖子,眼睛里除了痛苦和疯狂还有那名为无力的透明溪流,像是要将之前无数次循环所遭受的浓烈情感一次全都发泄出来。“我不能再放弃这次机会了你知道吗?我已经无所谓消失与否了,但如果连你自己都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了,那我之前那么多次努力又算是什么?我会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达成目的!哪怕会让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放弃!我已经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软弱的一面出现,你只是道具而已,我不会关心道具在想什么,你究竟想不想回去也和我没关系,我会让你回去的,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放下了掐着我脖子的手,粗鲁地将我推到一边。

“算了,我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重新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但我只看见一个疲惫的少女,“算了,忘了这些吧,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是第三千九百零九亿八千零五万零六百八十六次失败罢了。”

她咬住嘴唇,转身离开,我想要拉住她,却只能苍白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

在她转移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高墙边里孤独地回响。

可能,她不会想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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