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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诸殿中,紫宸殿素来是招待外国使节和宴请朝臣的地方,尤为巍峨雄伟,殿外是皇宫内最大的演武场,盛和十年时,年方十六的景昀便是在此抢挑北周将军,一战成名。
今年的寿宴只能算是私宴,宴请的是宗室子弟,并不盛大,不过还是随处可见操办者的精心准备。大殿内张灯结彩、鼓乐齐鸣,礼乐坊的琴声悠扬,更有舞者在场内提前助兴,一派喜气洋洋。
盛和帝还未到场,御前两位总管代为迎客,一一将人请入殿内。大长公主因为年长并未到场,而是甚为贴心地让孙儿、孙媳携寿礼代为出席,宗室子弟云集一堂,倒也有个百八十人,济济一堂。
宗室中长者如云,论辈分,景昀和宁珞只能算是小辈,被排在了大殿的左后方。景昀一入大殿,还没坐下呢,便被几个长辈叫了过去,询问他西北战事的详情,宁珞坐在那里有些无趣,看看时辰还早,便缓步走道了殿外。
大殿外的视线很好,最前方的演武场一览无遗,南面有几个人影,还牵着一匹小马驹,小马驹上坐着一个小孩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宁珞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这不是小殿下杨霆吗?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情不自禁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见杨霆下了马,仰头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便和内侍一起步入了侧殿中不见了。
宁珞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她也知道,以陈氏对她和景昀的偏见,这种闲事万万不可插手,万一要是惹出点事情来可全怪在她头上了,还是等会告诉景昀,让他从侧边打听一下就好。
她正要往里走,眼角余光一瞥,忽然瞧见了远处廊檐的树丛旁有两个盛装打扮的贵妇正在说话,一个是化了灰也认识的赵黛云,而另一个正是曾经的太子妃陈氏。
宁珞心中一动,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她,便借着柱子的掩护往那树丛走了几步。隐隐的说话声传来,她所在的地方刚好比赵黛云他们高了一层,那廊柱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刚好掩住了她的身形。
“黛云,四弟他现在那么受陛下器重,就不能帮我说句话吗?”陈氏的语声哀恳,“霆儿他还小,身旁怎么能没有母亲照料?”
“皇嫂你此言差矣,”赵黛云轻笑了一声道,“王爷他现今日理万机,怎么能为区区小事去劳烦父皇?等皇嫂的身子好些了,父皇自然会让霆儿重新回到你身旁,何必急在一时呢?”
“你……你连这个都不肯帮我?”陈氏气急,一把拉住了赵黛云的衣袖,“当初你一口一个好姐姐的时候,我和太子殿下是怎么照顾你的?”
“皇嫂你真是病糊涂了,”赵黛云的声音冷了下来,“霆儿暂时由二公主照料,是父皇亲口御旨,我们怎么能违逆父皇的心思呢?你如此不孝,怨不得父皇生气。你快些松手,我要进去了,不然我身子有失,只怕你担待不起。”
一旁的云香一见不对,便急急地冲了上来,用力地从陈氏手中扯出了赵黛云的衣袖,随手推了陈氏一把,陈氏身旁的婢女惊呼一声,上前去扶,两人一个踉跄,后背撞在了树干上。
“贱婢!”陈氏气得发抖,“你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
赵黛云掸了掸衣袖,语声轻飘飘的:“皇嫂,不如我们一起去御前评评理,你动手在先,我家婢女护主心切,一时失了手,我打她一下算是向皇嫂赔罪吧。”
她抬起手来在云香脸上轻拍了一下,云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掩着嘴娇声道:“奴婢知错了,太子妃娘娘请恕罪。”
“你……赵黛云……你……”
陈氏的脸色惨白,喘着粗气气得不出话来,那婢女一个劲儿地按摩着她的胸口,惶急地叫道,“娘娘……娘娘你小心些……别把自己气病了……”
赵黛云倒是被唬了一跳,强自镇定地后退了一步:“我不和你这个病人计较,怪不得父皇不让霆儿在你身旁。”
“娘娘,我们走吧,”云香在一旁轻声帮腔,“你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陈氏的眼中终于流下泪来,嘶声道:“赵黛云……我那日真不该听了你的挑唆……去打骂定云侯夫人……你狼子野心……总有一日会有报应的……”
“是吗?”赵黛云嫣然一笑,“我可不信什么报应,是你自己蠢,又怪得了谁呢?”
陈氏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伏在婢女身上恸哭了起来,那婢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连声劝道:“娘娘,你别再哭了,身子要紧,总要为小殿下打算啊……”
宁珞躲在廊柱后看了这一场好戏,心中万分尴尬,若是现在离开,保不住要被陈氏发现,可要是再不走,只怕盛和帝就要到了,她没在场可是大不敬的。
正进退两难呢,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一下子惊叫出声,回头一看,居然是景昀。
“好端端的,躲在这里干什么?”景昀纳闷地问,“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了。”
宁珞又羞又窘,强自镇定地捏了捏他的胳膊,拼命眨着眼睛:“我也才到。”
景昀不明所以,抬手去摸她的眼睑:“怎么?眼里进沙子了吗?”
宁珞欲哭无泪,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往前走去:“走吧,陛下快来了。”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底下的婢女叫了起来,景昀一下子停住脚步朝后一看,顿时怔住了。
宁珞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了,飞一样地朝下奔去,和那婢女一起将陈氏扶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使劲地掐着陈氏的人中:“娘娘,你还好吗?要不要请太医……”
陈氏缓过气来,眼神茫然地盯着宁珞看了好一会儿,喃喃地道:“你……都听见了?”
宁珞尴尬地笑了笑。
陈氏骤然大笑了起来:“你这下解气了吧?我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你一定在心里笑破肚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