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香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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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潆没想到,“恩将仇报”的唐玳会主动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诺——”唐玳将一串糖葫芦递给唐潆,扭扭捏捏地往后背手,“给你吃。”

唐玳年仅四岁,自幼锦衣玉食金山银海,不曾向谁道过歉,对小妹妹唐潆也拉不下脸来。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贪食,阿娘常禁止他,越是禁止他越是染上爱食甜食的习惯,便将甜食当作哄慰妹妹的最好礼物,背着阿娘献宝似的拿甜滋滋的糖葫芦到小妹妹眼前。

糖葫芦被一支细长的木棍串起来,握在手里重心不稳上下晃,唐潆用力拿着糖葫芦,甜糯糯地道了声:“谢谢六哥哥。”唐玳是来道歉的,她看出来了,也许是受外貌的第一印象影响,她对胖乎乎的唐玳比对瘦猴儿似的唐琰更容易生出亲近之心。

唐玳是宣城郡王的嫡长子,妹妹刚自父王的侧妃肚子里钻出来没多久,他便被过继给了皇帝。唐潆的这声“哥哥”极大地满足了他好为长兄的心理,咧嘴一笑,席地坐在未央宫外的石阶上,见妹妹握不住糖葫芦,挺直腰杆声音压低装老成:“哥哥帮你拿,你想吃便告诉哥哥。”

唐潆还未及应答,糖葫芦被他抢了去。唐玳想向她抱怨皇宫中的生活如何无趣如何辛苦如何不自在,搜肠刮肚一番开口便道:“你想家吗?”

想家吗?草木葳蕤薄雾笼罩的姑苏,漏风漏雨漏雪漏沙的房屋,给孩子起名极度不走心的爹,旧衣新裁为家用发愁的娘……自然是想家的,唐潆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刚出生时,父母欢欣雀跃的笑声——那是她前世未曾有过的体验。即便再想念,穷其一生,恐怕也难以走出皇宫走出燕京,姑苏已经成为她回不去的故乡。唐潆抬头望了眼被宫苑高墙分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她心想,好在父亲恢复宗籍,爹娘的日子会比以往好过许多。

“哎哟——”乳娘端着一碗肉泥粥惊叫一声,腾出一只手将唐潆拉起来,“昨夜积雪,宫人才扫清的地方,凉得很,怎地说坐就坐。”乳娘给她拍拍灰,见她手里握着一支挂了半个山楂的木棍,诧异道,“糖葫芦?谁给的?”

半个山楂应声落地,唐潆低头看了眼光溜溜的木棍:“……六哥哥。”

她那吃货哥哥哪儿忍得住馋,若不是乳娘出来了,他恐被骗去阿娘说的“食人窟”里,怕是连半个山楂都不会给妹妹剩下。胖虽胖,撒丫子溜得快,放眼望去,仿若一只敞口大碗生了两条腿,嘴里吐核脚下生风。

乳娘喂她吃下肉泥粥,天气尚好不落雪,便牵她在庭院里走几圈,消消食。

庭院中遍植草木,池塘红鲤,假山奇石,通幽小径。其中有一株海棠树,皇后每日总会在檐下多看它几眼,像是种无处可放只得寓情于景的寄托。

唐潆挣开乳娘的手心,自己歪歪扭扭地向海棠树走去,伸长手臂指了指划痕,问乳娘:“道道?”

乳娘猜到她是要问海棠树上的这道划痕,虽不知她能否听懂,也耐心说道:“你过世的四哥哥太子弘殿下,与皇后殿下亲近,母子感情深厚。长到七岁,个子窜得快,背靠着树,脑袋顶到哪儿便在哪儿划一道痕,便算作体长。”乳娘毕竟不是未央宫生长的宫人,其中内情所知寥寥,只用手比划着树干,将浅显易知的一一说了。

唐潆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咬着手指点点头,她越发确信皇后谋害宗室子的传闻做不得真了,只是三位养在未央宫的储君中毒身亡并非无中生有,又该作何解释?

忽然望见游廊上款步而行的窈窕身影,唐潆蹦跳高呼:“母后!”随即,像离弦之箭般破风射向皇后,挂件儿似的黏在皇后的腿上不肯起来。一岁出头的孩子,能走能跑了,越发不想受人束缚,跑得快却不懂如何将脚步放缓,幸而四周没有牵绊之物。皇后见她未摔着,便放下心,摸了摸她柔软光滑的后颈,知她想念自己了定然不肯随别人走,遂让乳娘回去歇歇。

“唐大人,这边请。”皇后握紧唐潆的小手心,向身后半步的男人说道。

满心满眼里盛着皇后,唐潆此刻才发觉今日来了客人——四十岁年纪上下的高大男人,脸盘开阔,高鼻深目,生着满脸黄褐色的络腮大胡,头戴皂纱方巾,身穿墨绿色的交领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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