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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中,太后亦听闻颜邕颜逊当街争执之事。
午憩后起榻,忍冬又与她禀道:“殿下,手书已寄过去了,只郎君那儿不定收得到的。”隐士游历山水,多择一顺眼之地长居,名声远播后广收弟子,颜殊不这般,这山头住腻了便至那河川,居无定所。
太后只轻轻点头,不多言。
颜氏历经两百年,底蕴深厚人才辈出,祖训亦是拱卫皇室绝无二心。只阿爹那时,利欲熏心,不行正道,颜逊愈加病态,才至此地。眼下,朝中颜氏势力削弱,又起内斗,稍有不慎百年基业恐毁于一旦,此非她所想。
颜氏现状,譬如一精明强干之人身患重病,因他重病便弃之不用,任他自生自灭?
名医,总需延请的,能否痊愈又是另当别论。
扶持幼主,外戚的势力不能扩张,却亦不能全无。只她一人,到底是孤掌难鸣,况且,将来许会力不从心,当年萧慎与她谋,亦不过时局所迫各取所需罢了。
“阿娘——!”
殿外,唐潆踢踢趿趿地飞奔进来,笑容灿烂。太后望向她,平静如水的眼眸中蕴出笑意:“我便在这儿,你急甚?跑慢些,当心脚下。”
话音刚落,她便到了眼前,也不知何事竟这般雀跃。
太后坐在榻上,唐潆站着,高度差小,她微微抬头,望着太后,玄衣广袖内的手紧张得不知放在何处。
片刻后,她缓了缓呼吸,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上前一步,郑重道:“儿有礼,欲献与您。”
六载间,每岁千秋节唐潆亦有生辰礼物上献与太后,无论哪次,都不如眼下这般紧张,大抵是因此番礼物是她亲手所制罢。
两年前,她托付商赞为她栽培昙花、海棠的良种,她曾起意亲配香水,亦就此事询问过唐吉利,然而中原并不具备条件,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以昙花、海棠与其他几种香料,在匠人的指导下,亲手做了一个香囊。
香囊此刻便在太后手中,她握在掌心,看了又看,她身份尊贵,使唤之物佩戴之物无不工致灵巧,用得多了便不觉物事珍贵。唯有每次唐潆的献礼,她会这般珍视,看着香囊,唇角淡淡的笑容不曾隐去,片刻后,眼眸才自上面离开,看向唐潆。
孩子便坐在她身旁,不知咽了几次唾沫,双手置于膝上,手指往上往下地摩挲,心绪很不安定。亦不敢直视过来,眼角时不时地往香囊瞥去,生怕捕捉到一丁点手工上的瑕疵,生怕给她的不是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
太后见她这般,更知香囊应是她亲制,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后颈,微笑道:“很精细,香味清淡合我心意,我很喜欢。”
太后说着,已解下腰间所系香囊,交与忍冬,欲自己系上——这孩子,手笨,她是知的。
“儿亲来!”
不及太后答应,唐潆便伸出手,捏住香囊的锦绳两端,坐过来几分,依着适才亲手编织的花结式样,一步接着一步地编绕。
因此刻专心致志,已不觉紧张。夏日,太后身穿薄纱所制的燕居服,打花结时,她的手指常常会隔着衣物触碰到太后的肌肤,也不知怎地,每每碰触,身心便会轻轻一颤,犹如那日舌尖滑过她的手指那般。
唐潆没有深思,她只顾着打花结,忽而,她在一处凝滞不前,绕了几圈,也打不好。
越急越乱,紧张得鬓角沁汗。
太后的目光不曾离她半寸,见此,唇角带笑,将手覆在她的小手上,领着她,将最后的步骤完成,轻而易举地打好了花结。
在以后悠长的岁月里,她们都会如此时此刻,携手,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不分彼此。
唐潆看着那花结,喃喃道:“还是阿娘的手巧。”
太后握着她的手,鼓励她:“熟能生巧,多练练,总会好的,勿要气馁。”
“儿还有礼。”唐潆自袖袋中取出笺纸,展开来,悠悠念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母后千岁,二愿阿娘常健,三愿——”她顿了一顿,抬眸看了眼太后,心跳有刹那间的凝滞,片刻后,才一字一顿地续道,“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忍冬在旁,却笑道:“陛下不好这般说的,梁燕双栖寓意夫妇。”
忍冬宫娥而已,都知,唐潆岂会不知,她本欲辩驳,对上太后那双仿若能洞悉万物的眼眸,心头一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奇怪得很。
无论如何,总是心意。太后亲手收了笺纸,将笺纸细细地折叠,既而揽她入怀,温声道:“长庚,会常相见的。”她不提前二者,单单,只提了最后一愿。
唐潆未注意此细节,紧紧地依偎在她怀中。
此三愿,皆是她真心所愿,故而虽是改作,她诵念起来亦十分流畅明快,被忍冬说笑,也不觉有何不妥。
然而,她心中所愿,却不啻于此——
想与之并肩,手提宫灯,远望万家璀璨,眺望山河百川,仰望星辰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