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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未说完,隐隐一缕破空风声,武明贞瞬间抽剑格挡,一支箭落在她的脚边。
两侧山坡上窸窸窣窣,立起了密密麻麻的影子,错眼一望令人毛骨悚然。
轰隆隆的混沌声响,碎石横飞,阻挡在路中央,挡住了他们面前的山道,夹杂着四面八方整齐又参差的喊声:“杀流寇!”
“杀流寇!”
“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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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哔了狗了。
贼喊捉贼吗你们?!谁是流寇啊,你们这群埋伏在山里的不法分子,见我们有粮便来打劫,你们才是有备而来的土匪流寇吧?
等等,流寇……莫非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柳不辞?
若遇上了他,倒真成了麻烦。
谢令鸢勒住马,想倒退跑路,却发现她实在太天真——对方既然埋伏在此,早就从后面包抄了过来。
她暗叫糟糕,他们怎么扛得住几百精锐的猛烈攻击!
“散开,分散突围。”武明贞环视四周,向着围歼薄弱的地方后退,边打边观察:“他们不是普通山匪,训练有素,服从号令……糟了,后面还有粮车队伍。”
这一路谢令鸢讹了好几家,运粮的队伍都有一百多人。这些山旮旮里冒出来的精锐土匪,既然是来打劫粮食,那些运粮之人也就命在旦夕了。谢令鸢脸色一变,回头向郦清悟看一眼。
郦清悟冲她微微点头,她是要他去保护那些运粮之人。
“钱粮给你们,把人放行。”
既然柳不辞是专门抢粮的流匪,那么粮草都给他,总可以放人一条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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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昂骑在马上嗤笑,信他们才见了鬼了。
他可忘不了夜半去邙山偷袭时,正打得激烈,柳不辞忽然大喊一声:“我投降!”当时郦小公子信以为真呢,怔了一下停手,随即被柳不辞一脚踹下山,红尘路断……啊呸,总之差点破相。
不然小公子也不至于如此愤怒。
瞧,眼下他们又故技重施了,假意投降什么的,用腿毛想想都知道不可信。
这群一路抢劫的流民,是想趁自己不备,伺机反扑吧?还是先痛快地把他们打一顿,打得他们知道疼了,不敢再惹郦家麻烦了再说!
对待柳不辞,对待敌人,最有效的武器,永远是进攻、进攻、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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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不买账,摆明了杀人灭口,武明贞挽了个剑花,冷冷道:“你们当真要打?”
众人一愣,下一瞬他们眼前一花,血雾弥漫,武明贞身形已远,眼看已经要冲杀出了围歼阵。他们慌忙道:“拦住他!拦住他!他就是那个……那个护卫!”
昨夜柳不辞身边那个叫陆岩的,可让他们领略了一番。这不俗身手一定是他错不了!
谢令鸢听得心中一惊。他们连武明贞一路保护她们都知道,这柳不辞分明是有备而来!
她赶紧跟上武明贞,却被两个人挡住,刀剑招呼向马腿。她惊呼一声,眼看要从马上摔下去,手腕上的串珠却毫无声息。
星君气数已尽,【五行星曜之木】没法用,借不了风势;【朝垣】之力随着她声望跌回【死不足惜】时就已经消失了泰半,仅有一丝勉强护体。
千钧一发,谢令鸢大叫道:“林宝诺,快快快救我!”林宝诺好歹还算个大司命会点邪术呢!
“铛”的一声,山海剑转着旋飞过来,险险挡下刺来的刀剑。谢令鸢落地的瞬间,郦清悟飞奔至她身前,一把将她拉上马背,山海剑也稳稳落回手里:“抓好了!”
谢令鸢抓紧鬃毛,侧趴在马背上,耳边刀剑铮鸣,风声擦过,她惊险万分地抱住马头,郦清悟已经冲出了围歼阵,向着粮车队伍而去。
粮车队是远远跟在谢令鸢后面的,如今被这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匪徒盯上,吓得惊慌失措。匪徒整齐划一地以刀剑指向他们,恶狠狠道:“交出你们的头领来!”
“交匪首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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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头领在这儿呢,已经快被马背给颠死了……
谢令鸢趴在马背上翻了个白眼。她一直没来得及坐正,郦清悟怕她掉下去,只来得及用马鞭缠住她一只手。她此刻胃都要颠出来了:“麻烦你……先把我扶起来,我快不行了/(tot)/~~……”
郦清悟面色冷得可怕,他直觉这些人来历可疑,这一路不是没碰到过山匪,然而那些人哪怕成十上百,他也可以轻松解决,不像现在——对方显然慎重考虑过战术,应对步骤条理清晰,让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熟悉,呼啸欲出。
马背上还趴着一个嗷嗷待吐的人:“是、柳不辞……”
郦清悟握紧了马鞭……把谢令鸢往马上提了提,心中怀疑加深。
“你们……道门……有没有……”谢令鸢在马上颠得奄奄一息,不忘绞尽脑汁想办法。
“不能用。”他知道她想问什么,言简意赅打消她念头。他本身跟在抱朴散人身边时间不多,多是悟道证本,况且厉害些的法门只能用来对付大司命这类邪门歪道,能用在普通人身上的,只有四术了。
谢令鸢天真不死心地问他哪四术。
【神鬼莫测】——销声匿迹胜躲藏,神鬼不觉立身旁。
……好吧这个用过。
【黄粱一梦】——梦里不知身是客,归来何处是今朝。
好吧这个救九星时也用过。
【窥斑见豹】——窥一斑而见全豹,睹一目而晓神思。
好吧这个听起来对付流寇并没有卵用。
【紫气归元】——紫气东来去无边,乾坤元气绕心间。
以气护体,这个……不就是生太极蛋壳吗!和【五行星矅之木】一样没有用啊!
“……都是花架子。”谢令鸢绝望了。他们三个能用玄门的人,两个被废,此刻只有指望林宝诺。
“……”郦清悟第一次感到了五行生克的悲伤。邪门歪道害普通人,道门虽可以制压他们,却要被普通人追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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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队与流匪正两边对峙,下一刻就要兵戎相见。
“交出你们的头领来!”
“交匪首不死!”
那些押运粮食的人,都是被豪族派出的家丁,本来也只是走趟任务,还等着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呢,谁愿意跟着把性命搭上?遥遥的见郦清悟骑马过来了,所有人默契十分,众手一致指向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头领!”
郦清悟和谢令鸢:“……”
他们行路为了防尘,都戴着面纱,半遮了脸庞。尽管如此,当那些喊打喊杀的流匪齐刷刷盯过来时,还是觉得被流匪们的视线射穿了。
陈昂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俊美男子,就是昨夜那个奸诈的柳不辞!瞧这眉眼,依稀就是那人,别以为遮了脸,老子就认不得你!
“给我打!往死里打!”
可怜谢令鸢还没来得及坐正身子,又趴在马上被人追杀了。
好死不死的,郦清悟骑的是他当年在西凉驯服的一匹神骏,马踏飞燕,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啊呸,马蹄高高跃起,鬃毛飞扬……
于是整个世界如同海浪般起伏,谢令鸢中午吃的饭终于全都吐了出来。
追在后面的人不幸马蹄一滑,栽倒在地,其他人赶紧继续追上。
前面吐,后面追,两边人马绝尘而去……
夕阳西下,那句锲而不舍的喊杀声,执著地追随到天涯——
“交匪首不死!”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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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假的,都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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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首柳不辞,正负手而立,惆怅西望。
因为昨夜的偷袭,他不得不绕开最近的老鸦坡,向东远渡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