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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语白的建议让镇南王思索了很久。
说到底,官语白虽是奉旨而来,但只是为了与百越的战事,与惠陵城无关。官语白说要去惠陵城,已经算是僭越了,镇南王可以直言拒绝,甚至以此大作文章,让他以后不敢再插手南疆诸事。
可是……
如今,镇南王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甚至不可不说,官语白这样的提议着实不错。官语白亲身去看了惠陵城的现状如何,也会明白南疆如今的处境,那么与百越的事,自然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哎。
官语白不愧是将门出身,不像那些文臣只看表面就要大做文章。
只是,官语白才刚刚来南疆,若是现在就任其去惠陵城,别人会怎么想……说不定会以为他是皇帝派来牵制自己的,若这样的话,自己在南疆威信何在?
不知道要是让官语白稍微晚些日子再去,他会不会同意……
镇南王正想着,官语白很是体贴地说道:“王爷,本侯闻王爷寿辰将近,若王爷允许,本侯想在与您贺寿之后再往惠陵城。”
官语白不愧是官语白!镇南王的心里舒坦了许多,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真诚的笑意,说道:“侯爷素日纵横沙场,机智无双。就劳烦侯爷去一趟惠陵城,替本王教教阿奕那小子,若阿奕能学得侯爷一分,自是我南疆之福。”
官语白欠了欠身道:“语白自当从命。”
说话间,有人来禀报说:唐青鸿将军求见。
官语白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既然有公务,本侯就先告辞了。”
镇南王对于他如此识趣甚是满意,端茶送客道:“本王就不送了。”
官语白起身作揖,拂了拂衣袖,便出了书房。
唐青鸿恰候在书房门前,与官语白见了礼后,大步走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暗,天空中是耀眼的繁星闪烁,迎面而来的风也没有了白日的闷热,就连炎热也似乎被吹散了几分。官语白带着小四往青云坞的方向走去,脚步不紧不慢,
镇南王比他原本所想的更容易应付,有这样一位王爷在南疆,无论想做什么,都会顺利不少。
南疆……
官语白望着天空的繁星,唇边是比微风更加柔和的笑意。
从前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是征战沙场保家为国。
后来他以为自己的余生就是为父洗冤,报仇血恨。
现在,大仇得报,夙愿已了,他也有机会为了自己而活……
如今这个开端还不错。
官语白收回目光,温言道:“小四,明日我们出去走走吧。”
小四自然应命。
于是,第二日一早,趁着日头还不大,官语白带着小四和风行两人出了王府,一路闲适地往城南去了,停停走走,走走停停……
骆越城仍旧处于戒严中,不时有巡逻的南疆军路过,凡是士兵经过之处,四周便下意识地静了一静,直到他们远去,才又喧闹了起来。
或许是经过了上一次的戒严,城中的百姓都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些路边的小摊位又摆了出来,那些平民百姓也都出来讨生活,街道上只比往日稍稍冷清几分。
“公子,小四,你们等等,我再买一包蜜饯!”嘴巴已经塞得鼓鼓囊囊的风行“嗖”的一下又往一家蜜饯铺子跑了过去。
小四满脸黑线地看着风行,悔得肠子也青了。
早知道就不带这家伙出来了,一出门,就是买买买,又不是姑娘家。本来走一炷香可以到的路程硬是被他拖成了半个多时辰。
不消片刻,风行就抱着蜜饯罐头回来了,还热情地问官语白和小四要不要吃。
小四敬谢不敏地一甩头,风行不以为意,目光突然又被街对面的一家点心铺子吸引,眼睛一亮道:“那家的糕点好像也……”
“……官大哥!”一个耳熟的男音欢快地打断了风行,风行没听出声音的主人,小四却听出来了,他不用回头,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眉头抽动了一下。
官语白循声看了过去,只见街对面,萧栾拎着一个用细麻绳扎起来的纸盒快步走了过来,俊朗的脸庞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官大哥,真是巧啊。”萧栾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是要去吉利坊买点心吗?”
官语白还没回答,萧栾已经自问自答地说了下去:“幸好我来的及时,否则你可就买错了。”
风行疑惑地眨了眨眼,朝那家门口已经排了长队的点心铺子看去,心道:这家点心铺子不是生意挺好的吗?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萧栾又道:“你没看到排队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他摇头叹气地说,“他们家卖的点心真是丧心病狂的甜,也不知道那些姑娘家的嘴巴是怎么长的。”
“官大哥,这白家铺子的糕点就好吃多了,甜香适度。”萧栾提了提手中的纸盒,送至官语白跟前,“官大哥,干脆今天就让我请你吃点心吧。这是刚出炉的桂花红豆糕,下一炉要等半个多时辰呢!”虽然这点心本来是给他家翩翩买的,但是翩翩这么体贴,应该会体谅自己的吧!顶多他明天再来给她买就是。
官语白还没说话,风行已经厚颜替官语白收下了,笑道:“哎呀,萧二公子,这怎么好意思呢。”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二公子。”官语白含笑道。
见官语白收下,萧栾笑得更灿烂了,豪爽地挥了挥手,道:“别客气,官大哥,上次你指点我写字以后,连我那挑剔的妹妹都难得说我字写得好。”萧栾大言不惭地自夸。
小四在一旁默不作声。小四那日也见了萧栾那手字,跟狗爬似的,被公子指点了一番,才算勉强能入眼而已……
萧栾继续道:“官大哥,你那天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哎,官大哥,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你是不知道啊,我那个妹妹,训起人来比我父王可厉害多了。我要是过不了她那关,她就能狠下心一直盯着我重写……”说着,萧栾仿佛想到了那个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妹妹这种存在,还真是可怕!
谁跟你不是“外人”啊!小四的嘴角抽了一下,又来了,自来熟的萧家人!
有这么个不找调的二哥,小四几乎都有些同情萧霏了。
萧栾正说得欢,没注意到一辆青篷马车正好在一旁经过。
马车里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在路边聊天的萧栾以及——
官语白!
“侯爷!”马车里的乔若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而出。
真的是官语白!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乔若兰怔怔地凝望着官语白俊美的脸庞好一会儿,尽管母亲说过,以他的年纪应该早已娶亲,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就是没有办法放下……
乔若兰一咬牙,急急地喊道:“停车!给我停车!”
“吁——”
外面的车夫虽然不知道这么回事,但立刻就将马车缓了下来,试图停靠到路边。
乔若兰挑开些许窗帘,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官语白。
自从上次的事后,她完全不想出门。今日还是母亲怕她成天闷在家里会钻牛角尖,才让她出来看看为了参加舅父的寿宴而新打的首饰,没想到难得一次出门,就遇上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果然,冥冥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把他们俩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所以,他们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遇见。
乔若兰只觉得心跳砰砰加快,见马车停稳,急忙催促丫鬟扶她下了车。
她稍稍理了理鬓发,又拂了拂裙裾,对自己说,正好栾表弟也在,待会她就假借跟栾表弟打招呼,然后若无其事地和官侯爷搭话。
乔若兰娇羞地咬了咬下唇,转身朝斜对面看了过去,却见官语白已经走远了……
乔若兰整张脸都僵住了,不知道是怪自己慢了一步,还是怪萧栾没多留官语白一刻。
可恶,真是可恶!
乔若兰跺了跺脚,只能目送官语白远去……
“兰表妹。”正要转身离去的萧栾看到了乔若兰,一边叫喊着,一边朝她走了过来。
乔若兰福身与萧栾施了一礼,有些心不在焉的:“栾表哥。”怎么看到她的人偏偏不是“他”呢!
萧栾上下审视了乔若兰一番,眉头微皱,压低声音训道:“兰表妹,你前不久才刚被贼人抓去,最近城中又乱,你还是好好呆在家里,别出来走动了!万一又出事,那又得给父王添麻烦了!”父王心情一不好就要盯着他功课。
乔若兰本来心情就郁闷,听萧栾这么一说,一口气顿时堵在了胸口。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像她是个没事找事的惹祸精!
“栾……”
乔若兰正欲辩解,却听萧栾对她的丫鬟吩咐道:“还不赶紧送你们家姑娘回府!”说完,他就走了。
只留下乔若兰一时看看他的背影,一时又朝官语白刚才离去的方向望去,但这时,就连背影也看不见了。
官语白三人一路步行,从城南繁华的大街拐到了一条小巷子里,直走到巷子深处的一个宅子前。这宅子闹中取静,把大街上的喧嚣隔绝在外,古朴清幽。
这宅子是萧奕名下的,钥匙在几天前就由南宫玥托百卉转交给了官语白。
小四在黑漆大门上敲了四下后,一个一条腿微瘸、穿着粗布短褂的中年人来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