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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走过来就接下他的担子,往自己肩上一挑,“你去挑一担土粪吧,种花生拌着这种用草烧过的土,花生能长得壮一些。”
季旺笑着朝她伸出个大拇指,然后跑去忙活了。
招娣来到后面的作坊时,只见樱娘沉着脸对钏儿训话。
招娣过来仔细一听,才知道是钏儿觉得学起来实在慢,她以前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织起一件来,可是见那些手快的人织了一整日才织那么一点,越想越觉得这个活确实不是好干的,想挣钱可真难。
她就开始琢磨起歪心思来,因为自从有了这个作坊后,樱娘就不允许大家把料子拿回家织。以前她们拿回家织时,经常有人把多出来的一些料子私藏在家里,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能攒不少线料。
而且一旦她们带回家,这线衣就织得差许多,可能在家她们还教别人织来着。樱娘为了杜绝大家私藏,也为了更加正规的管理,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带料回家的,当然她和招娣、银月就无所谓了。她们都要带孩子,只能待孩子睡着了干一会儿活。
下午收工时,钏儿就拉着一位手快还织得好的妇人说了许多好话,说樱娘是她的大姑姐,她可以拿料回家的。她想把料子交给这位妇人织,得出来的钱,人家得八成,她得两成。反正是不用自己毫不费力就能挣两成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她趁银月正在哄着哭闹的小语,没瞧着她这边,放料子的柜门也没锁,她飞快地拿了好几斤料子,然后快步地走出门。有几个人将这些瞧在了眼里,以为这是樱娘和银月她们许可的,都没当回事。
钏儿心里还得意着呢,反正这么多线料堆在一起,拿个几斤大嫂根本瞧不出来的。
没想到樱娘可是个心细之人,下午她打开柜子时,一扫眼就发现料子少了。银月还稀里糊涂地说没少,还说昨日收工时她就在这儿守着哩,谁敢拿呀。
樱娘见钏儿假装若无其事地两眼朝天瞧着,倒是镇定得很。樱娘知道,除了她,没哪个有那么大的胆子。
樱娘也不直点她的名,只是问道:“昨日你们有没有瞧见谁拿线料了?”
不知道的妇人都摇头,知道的那几位妇人听了有些糊涂,难道这不是樱娘允许钏儿的么?她们发着愣,一时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因为怕说出来以后钏儿会暗自对她们使坏,毕竟她是樱娘的弟媳,最后樱娘肯定还是会向着她。
那位得了线料的妇人既害怕又紧张,还是站出来了,“樱娘,钏儿把料给我了,她说……是你允许她带料回家的,我就相信了。她还说待我织出来后,我得八成的钱,她得两成的钱,说这叫什么……互利双赢。”
钏儿气得咬牙切齿,本来她是想哪怕事发了,她就推托说是自己不知道有这个规矩,所以才寻思着拿回家琢磨怎么织。可是没想到这个妇人如此胆小,还没问到她头上,就自己招了。
她心里对那个妇人暗恨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有啥好怕的,你若不招认,谁知道我把料子给了你?顶多以为是在我自己这儿罢了,樱娘也就不知道什么一人得八成、一人得两成的事了,你也不会被樱娘骂的。真是个大笨蛋!大蠢猪!
樱娘把钏儿叫过来,训得她狗血淋头,“你还真有能耐了,不踏踏实实地学着怎么织,竟然学会偷奸耍滑了?你一来就惹出这么一件事,你是成心来搅活事的吧?我瞧你这样子,倒是挺适合倒腾买卖的,做个奸商没问题,但是我这里可没有你的用武之地!”
钏儿急了,“姐,我才来干一日,你可别赶我走呀!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定了这么个规矩,我还以为这样可以的。反正你只管收货发工钱就是了,至于是谁织的有那么重要么?”
樱娘气得有些无语了,顿了好一阵,才让自己消了气,“若按你这么说,我弄个作坊干啥?干脆像以前那样各自领回家干得了,没有督促与监管,这活能干得好?也是,这样正好可以养一堆像你这样不干活还想挣钱的虫子出来,你当然乐意了。”
钏儿红着脸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地求樱娘别赶她走。
樱娘也说累了,懒得理她。最后还是招娣和银月为钏儿说了一些好话,说好歹等她学够七日,到时候用不用她再另说。何况这次把规矩都说得这么明白,下次她也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樱娘也实在乏了,见钏儿一个劲地承诺以后不敢了,她懒懒地挥了挥手,叫钏儿进去了。
其实她心里是有打算的,先磨练钏儿一阵子,待秋收后娘家有了点钱,就让钏儿自己做点小买卖吧。哪怕弄点什么走门串户去卖也好,因为她瞧出来了,钏儿天生是个会钻营的性子,一般人哪会像她这样才来一日就生出这么个鬼点子呀!若不是自己心细,每日剩货多少心里有个数,这次可就被她蒙混过关了呢。
招娣手里忙活着织线衣,嘴里还说着,“大嫂,金铃说她能挑得动一百二十多斤的担子哩,当真是赶得上季旺了。”
银月听了直咋舌,“季旺挑这么重的担子也是走一阵歇一阵的,金铃可不只是赶得上他,估摸着是能超过他哩。金铃肯定是咱们永镇女人中力气最大的一个了,瞧她拎着一篮子湿衣裳时,跟拎只小鸡似的。”
樱娘听了忍俊不禁,“季旺这也算是捡到宝了,她肯定到时候要去榨油坊干活,而不愿来咱这儿干。”
招娣一惊,“大嫂,你咋就知道了,我刚才来时问过她,她就是这么说的。”
樱娘笑了笑,道:“我也只是这么瞎猜的,没想到还真猜准了。”
她们三人正在说着话,银月突然将小语往招娣怀里一塞,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樱娘与招娣瞧了两两相望,银月这是又有了么?
樱娘抱着念儿走过来,问道:“银月,你这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又怀上了?这个月来月信了么?”
银月红着脸直摇头,掏出手帕子擦净了嘴,烦闷地说:“家里最近忙活死了,季旺要忙着地里的活,我要带孩子还得照顾我娘,现在我又怀上了,唉。”
樱娘便道:“你回家歇息去吧,就别在这儿呆着了。”
银月确实头晕得厉害,还犯困,就抱着小语回家了。她娘这几日看似好了不少,也能帮着带带孩子,她打算回家躺一会儿,或许能舒服点。
没想到银月这一回家,当场被吓晕了过去,小语也从她的怀里摔在了地上。还是她的邻居家有一位老太太听到小语大哭,才去瞧了一眼,当时也被吓得不轻,便抱起小语跑过来告诉樱娘了。
樱娘与招娣听后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刚才她还在寻思着,这几日家里的事太多,她觉得自己都快有些操心不过来了。先是季旺成亲,一堆杂事要她做主安排,之后又是招娣的娘家人来了,她还把金铃回门的事给忘了。今日刚觉得清闲一点吧,钏儿又生事,好在是件小事,也没能太影响她的心情。
平时她还要带孩子,不过有云儿帮着,她稍稍轻省一点。只不过这段时日云儿得忙着做嫁鞋和新被面,所以带念儿的空闲就越来越少了。云儿倒是想多为樱娘带带孩子,只是樱娘觉得不好耽误她准备嫁妆,所以让她带的少了。
想到云儿下个月要嫁人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更累了。因为云儿一走,她还得收拾家,得洗衣做饭。哪怕伯明会帮着做饭,但收拾家和洗衣裳这类的活,他确实干不好,男人在这方面就是要欠缺些。何况再过几个月就要开榨油坊,到时候伯明怕是比她还要忙乎。
最近她在考虑要不要为念儿找个保姆,这样她自己就能轻快不少,想了想还是等云儿嫁人了再说吧。
虽然觉得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些累有些乏,但也还能撑得住。没想到才这么寻思着,银月家又出事了,她娘秦氏在家不知怎么摔着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樱娘把手里的念儿交给钏儿,她与招娣慌忙跑到银月家,先是把银月抬到床上,由招娣来照顾着她。因为银月有了身子,樱娘怕她出什么事,还去请郎中来为她把脉。
忙完这些,樱娘再跑去地里把伯明和叔昌全叫回来,叫他们几个男人们来为秦氏操办着丧事。银月的弟弟没了,她爹自从去了县里再也没回来过。这事只能由叔昌这个当女婿的办了。
当樱娘来到作坊这儿叫大家收工时,她已累得不行了。
钏儿带了这么一会子的念儿,就觉得自己很有功劳似的,寻思着应该功能抵过了吧。她把念儿交到樱娘的手里,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樱娘抱着念儿坐在作坊屋门口,歇息了好半会儿,才缓过劲来。她心里寻思着,还是赶紧找个保姆吧,否则自己得累死。
忙活着挣钱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么,得想办法好好享受生活才是。她相信伯明也会同意的,虽然他不太喜欢有外人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