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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比赛结束，莫乔一屁股瘫在座位上，整个人都脱力了。
古教练蹲下身看着他笑，“感觉怎么样？”
莫乔有气无力地回道：“打不动了，彻底打不动了。”天晓得孙萌的体力怎么那么好，打到最后一局还蹦蹦跳跳，莫乔为了跟上他的节奏，最后一丝力气都使出来了，现在一动也不想动，如果不是一会儿还有颁奖仪式，他恨不得立刻倒地睡过去。
古指导哭笑不得地拎着他起身，拽着他的胳膊往后台拖，“先去换身衣服，不然一会儿颁奖太难看了。一会儿还有电视台采访，你也准备准备，好歹是国家队的门面，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莫乔歇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了点力气，赶紧换了衣服出来领奖。电视台的记者忍不住笑，“还没见过莫乔这么狼狈呢。”
“差一点就在球场上倒下了。”莫乔抹了把汗，笑着回道：“现在还没缓过来呢，整个人都跟被货车碾压过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估计回去陈教练又要逮着我加强体能训练，光是想想就挺可怕的。”
国乒队的体能训练可是出了名的魔鬼，一言不合就是万米长跑，不然就是两万米，队里上下苦不堪言，但该跑的还是跑。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体力跟不上，关键时刻就会掉链子，任何一个有理想的队员都不会降低自己的标准，莫乔当然更不会。他今天之所以打到最后这种地步，主要还是孙萌造成的威胁太大。
孙萌天生身体素质好，虽然体型稍胖，体能却是整个队里最强的，要跟他打，一定要争取拿下前几局。可莫乔和孙萌是同一个主管教练，两个人虽然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打法却十分接近，对彼此也熟悉，莫乔想要速战速决的计划根本行不通，所以才被孙萌拖到决胜局，要不是莫乔心理够强大，不要命地几次搏杀，这场比赛的胜负还真说不好。
见他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记者也忍不住笑，问了几个问题后便暂时放过了他，只约好明天做个专访。
领奖的时候，莫乔的眼睛不住地往观众席上瞟，终于找到了祁慧，他一咧嘴，露出满口白牙，挥着手里鲜花远远地打招呼。正在直播的电视台顺势给了这边的观众席一个镜头，观众席上的老外们乐呵呵地使劲儿朝镜头挥手，其中就属一身红衣，举着小红旗的祁慧最惹眼，电视机前的祁爸“唉哟”一声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了。
“这丫头，不好好上班，居然跑去看比赛。”祁爸故意埋怨了一句，掏出手机给祁慧打电话，想要谴责她这种不敬业的工作态度，顺便再跟她讨论一下莫乔今天晚上的表现。可电话响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接，祁爸生气了，手机往沙发一扔，“哼，不接我电话，胆儿肥了！”
别说祁慧还真有点冤枉，她竟然经常重色轻友，可也不至于连祁爸的电话都不接。主要还是手机调了震动藏包里，而且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领奖台上，压根儿就没注意手机在响，就不用说回电话了。
升国旗，奏国歌，场馆里所有中国人全都屏气凝神，跟着节奏合唱。看着五星红旗缓缓上升那一刻，祁慧真正地感受到了竞技体育的魅力，这种巨大的荣耀感和满足感是其他任何工作都无法给予的。
颁奖仪式结束，祁慧顺着人流从场馆出来，刚走到门口忽然被人叫住，“诶诶诶，你你你——不是上次我们在机场见过的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激动地冲上前，“你还记得我不？我还问你大魔王的应援物来着。你也过来看大魔王比赛啊，早知道我们坐一起了，方便给他加油。我叫邱婷婷，你叫什么呀，我们俩加个微信吧，以后要是这边有比赛还能一起去呢。下次公开赛好像在奥地利，要是大魔王参赛的话，我们一起去看比赛吧？”
祁慧糊里糊涂地就跟这姑娘互加了好友，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莫乔来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莫乔问：“还没走吧？我还有十分钟就出来了。”
祁慧“嗯”了一声，“在大门口跟人聊天。”
“咦——”莫乔有点意外，“你还叫了朋友一起？是马老师吗，刚刚朝你那边扫了一眼居然没看到他，可能是灯光太暗了。”
“不是，是刚认识的。”祁慧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揶揄的笑意，“大魔王的粉丝，正在跟我交流以后怎么给大魔王应援的事。”
莫乔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一旁的孙萌见状忍不住好奇，“乔哥你怎么了，便秘了？”
莫乔给了他一巴掌，“吃臭豆腐了你，嘴巴这么臭？我在跟你慧慧姐讨论我的粉丝问题。”
孙萌瞪大眼，“慧慧姐终于忍受不了你的迷妹们了吗？”
“她在跟我的粉丝聊天，准备下次一起去看我比赛。”莫乔特别认真地说道。孙萌呲着牙，使劲儿挠头发，“我觉得我今天可能有点用脑过度，现在特别迷糊，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了。我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好了。”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又歪着脑袋转过来看莫乔，“慧慧姐就不怕你那些迷妹发现她身份要跟她决斗吗？”
“我球迷没那么脑残。”莫乔不理他了，继续跟祁慧说话，“那你就在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祁慧挂断电话，邱婷婷还没走，笑嘻嘻地刷着朋友圈，“哎你什么时候来英国的？是在这里念书吗，哪个大学啊？这照片看起来不大眼熟，我好像没去过。”
“我在这里工作，也待不了多久，过年前就会回去。”
邱婷婷有点惊讶，“你就工作了？可是你看起来还很小，有二十岁了吗？你做什么工作的？要是这边做得不错的话，干嘛回去，现在回国工作也不好找吧。”
网络上有人吐槽说，被人夸长得显小，要么就是个儿矮，要么就是穿得土，祁慧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都工作一年多了，现在是被临时派到这边做半年的教学交流。唔，就是中学数学教育，你可能听说过。”
邱婷婷猛地一拍巴掌，“这个我知道，之前不是还有个节目挺火的。原来你是数学老师啊，我太崇拜了。我跟你说我从小数学就特别糟糕，所以特别崇拜数学好的人，大魔王数学也好，高中的时候还拿过奥数奖呢。我就不行了，数学拖后腿，没办法只能出国读书。不过跟腐国人一比，我都能成数学学霸了。咦，你刚刚跟谁打电话，跟人约了在这里见面啊？她也是大魔王粉丝吗，我们见一见呗，最好组个团，只要大魔王来欧洲，他去哪儿我们就追到哪儿……”
祁慧：“……”
她第一次遇到像邱婷婷这么自来熟的姑娘，有点招架不住，更不知道怎么拒绝，“那个……”
“我觉得你今天这身太帅了，是在淘宝买的吗？还有没有别的款式和颜色，我让我朋友帮我多买几件一起寄过来。还有上次那个应援物，我在淘宝上都没找到，只能自己做吗？这个可真要命，我就是个手工废人啊……”
小姑娘一秒不停地巴拉巴拉，祁慧始终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直到几分钟后莫乔和孙萌一前一后地从场馆里出来，邱婷婷这才“啊——”地一声尖叫，捂着脸原地乱蹦，“啊啊啊啊，大魔王，大魔王——”
祁慧扶额不起，莫乔和孙萌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们俩。孙萌抓了抓头，“这个姐姐怎么了？”
邱婷婷嘴里喊得凶，却根本不敢往莫乔身边冲，捂着脸巴巴地看着他，“我我……大魔王，我能跟你合影吗？”
莫乔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祁慧，“这是你朋友啊？”
祁慧点点头，“上次在机场见过，今天又遇到了。呃，你粉丝。”
莫乔笑起来，朝邱婷婷招手，“那一起拍个照吧，慧慧你给我们拍。萌萌你也一起吧。”
祁慧用自己手机给他们拍了张合照，“婷婷一会儿我发给你啊。”
邱婷婷也是一脸懵逼地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凑到祁慧身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问：“美女，原来你跟大魔王认识的呀。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觉得我刚刚真是丢死人了。”
她倒是没往别处想，毕竟莫乔年纪还轻，而且国家队的传统都是退役后才结婚，邱婷婷想当然就觉得大魔王找女朋友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毕竟，传说中国乒队全是一群单身狗，莫乔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合过影，又拿到了签名，邱婷婷终于如愿以偿。这姑娘虽然有点自来熟，但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没好意思再跟着，主动跟大家道了别。还没到家，她就兴奋地把刚刚的合影发到了朋友圈和经常去的论坛，“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在门口聊了十分钟的天居然遇到了大魔王和萌萌，快来舔屏”。
“妈呀，我刚刚也在看现场看比赛，为什么我要那么急着离开，居然错过了跟大魔王合影的机会，~~o(>_<)o~~”
“大魔王这张照片看起来好温柔，跟半个小时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友情附上决赛赛场上杀气四溢的大魔王照片一张！”
“楼上的对比看得我心头一紧，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萌萌也好可爱啊。”
“他们还在门口吗？我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邱婷婷回复，“早就走远了。我听见萌萌说肚子饿，好像找地方吃东西去了。”她盯着照片上“温柔”的莫乔看了半天，又回想起刚刚莫乔说话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迟钝了。
她翻开祁慧的朋友圈，并没有她和莫乔的亲密合影，只偶尔有一些关于比赛的分析，可邱婷婷就是有一种他们俩其实是一对的奇妙直觉。这个直觉虽然来得有点晚，但她却异常坚定。
邱婷婷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只在论坛上发了一个“树洞”，《意外遇到了蒸煮和他的女朋友，心里有点酸，但更多的还是祝福》，帖子一经发布就引起了不少人关注，毕竟邱婷婷的网名在论坛里颇有些名气，不过鉴于她追求的明星经常在变化，大家猜来猜去也没能猜到帖子里指的究竟是谁，倒是引起了论坛里的一场混战。直到很久以后，莫乔公开恋情，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就有人洞悉一切。
…………
吃完饭，莫乔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孙萌的胃口更好，一个人吃了四只大螃蟹和一条两斤多重的蒸鱼，边吃还边夸道：“没想到在英国还能吃到螃蟹，味道不错啊，这个很贵吧，慧慧姐破费了。”
祁慧笑，“贵倒是不贵，螃蟹在这边泛滥，当地人不吃。听说德国那边的螃蟹更不得了，又大又肥，价格还巨便宜。”
孙萌听得流口水，伸长爪子还想再吃一只，被莫乔给拦了，“这玩意儿性寒，少吃点，不然回头肚子疼。”
“又不是小姑娘，动不动肚子疼，我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个。”孙萌不服气，“你就让我吃吧，我今天比赛都输了，心情不好呢，你还不让我吃饱，回头我找古指导告状啊。”
莫乔拿他没办法，只得罢手，于是孙萌又连吃了三个。祁慧也担心他肠胃受不了，可劲儿地给他夹别的菜，“萌萌你喝点这个汤，要不要来点黄酒，这家的黄酒可好了，正宗花雕，一般人可喝不到。”
孙萌摇头，“我不喝酒的，回去古指导骂人。”
祁慧也没辙了，“那就喝点姜汤吧。”她也是操碎了心。
莫乔管不了孙萌，索性只跟祁慧说话，“刚刚乒联跟古指导提了你们那个比赛的事儿，真请了我们去做嘉宾。你们好好打，说不定回头我和萌萌给你们颁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