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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出来的地方是一片花海,飘香的味儿一下浸入鼻息,心尖都满是清爽。
青白两蛇停了下来,蛇尾一甩便将她们丢出,冰雪稳稳落在了花上,衣衫上都浸满了花香。
青蛇也将雨寒吐出,女人脆弱的身躯又被青蛇抛在了半空再直直坠下,幸而这儿有百花作垫,否则真不知雨寒被这一摔是否还能醒来。
雨寒已经昏迷了,强良赶紧上去扶起她,冰雪站在一旁,望了望雨寒惨白的脸,面无表情的别开目光。
这时,后方突然传出了响动,两蛇没动,倒是强良急急跳起来,咿咿的大叫。
一个苍老的声音同时滑过,勾住了冰雪耳膜。
“哪来的刁儿啊,乱踩我老婆子的花。”
当见一位老人从花堆中走出,腰背佝偻,手头提了个篮,梳着个寡妇头,有几缕发丝散着,在阳光下都是灰蒙蒙的。
老人声气还算足,但眼儿似乎不好,深深的皱纹横在眼角,让本就不算好看的眼睛像被刀割了般瘆人。
老人还未做甚么,强良便立马跳过去,围在老人身旁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腰间的酒葫芦都跟着摇啊摇。
老人似乎对强良这动作有些疑惑,皱着眉睨视强良。虎头人身的怪物,还有两条大蟒蛇,就围在她身边,她竟也不怕。亏了冰雪只在一旁瞧着,脸色却早白了。
老人听不懂强良说话,只觉对方有些眼熟,眯了眼再一瞥,瞧见了强良腰间的酒葫芦,当即一惊。
“葫芦!”
强良一听,立马将葫芦捧到老人眼前。
老人发着颤,手指翻看葫芦,再瞧了瞧强良,这会都有些激动了,苍老的手指抚着葫芦的身面,干干笑着:“都快30年了……”
强良蹲在老人身边,眼儿望着老人,老人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他脑袋,“强良。”
强良当即使劲点头。
老人这会儿也没心思计较花的事,手指不停的在葫芦上摩挲,一番怀念状,满是皱纹的脸都变得慈祥了。
当然,此刻可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强良还不忘昏迷的雨寒,急忙将人扶起来,老人一看便说把人带去她屋子躺着。
老人姓余,年过半百,五十有七,在这片花海的东北角落有间小木屋,那儿已是花海尽头,偏僻得很。
强良背着雨寒,几人在余婆婆的带领下出了花海,冰雪一眼便望见小木屋,孤零零的立在那儿,周围连棵衬景的树都没有。
余婆婆推开了门,将篮子放下,又洗了洗手,便让强良把雨寒背到内屋去。
这一边走一边说:“老婆子,醒了没?你看看谁来了。哎,你准儿得高兴,当初你还教他写字,他写得不好你就追着他打,每回拿酒馋他却不给他喝,心情不好就往他那儿走……”
余婆婆一手掀开内屋的帘子,简易的榻上睡了个更是苍老的人,骨瘦如柴,两只眼睛都深深陷了下去,她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这会儿将眼睁开,却不转头来,只望着房梁,眸子是一片静溢的灰蒙。她也梳着寡妇头,睡在榻上、头发却比余婆婆还整洁,她身体很丑,穿着的衣服却十分干净体面。
余婆婆让雨寒睡在榻旁的小铺上,铺虽在地,但被子铺得厚,很是软和。
余婆婆:“地儿窄,榻给老婆子睡了,将就些……”
强良便将雨寒安置在铺上。他放好了雨寒,扭头看向榻上的老人,咿呀的对着余婆婆唤。
余婆婆这会儿正端了水给榻上老人擦脸,听见强良的声音手上的活也不停,就答:“你问她怎了?老了,得了呆症,前年起就只能躺在这榻上了。
“甚么都得让人照顾,连话也不能说句。
“当年我真不该跟着她走,男人死了我还能改嫁,真是傻了才跟着跑来这地方。
“你说说,当年她是正房,我还是妾,她也没少欺我,害我没了孩子、被男人打,她只不过递了瓶伤药,我怎么就愿跟了她呢?
“如今还是这半死不活的样,也不把气咽了,懒了我来累。”
余婆婆似乎是许久没跟人说话了,字字连珠的脱口而出,她说着这些抱怨,眼儿一直看着榻上的老人,丝毫不偏移。
冰雪站在地铺前,听了余婆婆的话便扭头朝榻上瞧去,榻上的人似乎被那席话触动,开了开唇,若骨的手臂缓缓抬起来,手指颤抖着、直直指着外边:“你走!”
余婆婆似乎没想过她会说话,愣了愣,随后回了神又心尖发疼,气积心头。
婆婆眼儿都红了,看着榻上老人颤颤颠颠的摸样、一口郁气压到心口,她将帕儿一摔,端了水盆就走了出去,小木屋的门都被她摔得直颤。
冰雪还是面无表情看着榻上的老人,这刻,老人就像折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全没了精神,奄奄一息躺在那儿,像随时要走了一般。
苍老瘦弱的手臂重重垂下,一下击在榻上,都听得见骨头撞击的声响。
强良急得不停抓着虎头,他正要出门寻余婆婆,小木屋的门却先他一步又开了。
余婆婆走进来,手头还是端着那水盆,只是水面冒着热烟,袅袅升空,仿若笼罩着余婆婆的脸,竟隐隐有股谪仙的风范。
不美,可看着舒服极了。
余婆婆走到榻下,水盆放着,捡起地上的帕子,洗了洗,拧干了。这又把榻上老人的衣衫脱尽,红着两眼默默无语给对方擦着身子。
冰雪与强良都在一旁瞧着,强良这会都不叫唤了,冰雪捏紧了指尖,只觉一抹水从眼眶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