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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船舱里,燃着一豆幽幽的灯火,随着船舱的晃动,把影子拉得摇来晃去。
彭诩让婵儿帮我把湿衣脱了,然后自己跑到夹板上吹风去了。舱内只剩婵儿坐在我的对面,面色不善地盯着我,好像我真的跟她有仇似的。
想起初见时,我在她面前的倾情表演,真当是浪费感情。我表示我很气愤,也面色阴沉地盯着她。
木船随着起伏的节奏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她终于忍不住,撅起嘴道:“看什么看?”
我说:“驸马真的死了吗?”
她不屑道:“我亲自下的毒,会有假?”
我咋舌,跟她比起来,我的演技着实太拙劣了些。“你不是他的贴身丫鬟吗?南坪王为了谋反竟然杀了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用不着做这么大牺牲吧。”
她冷哼了一声,“你也是个快死的人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看她的样子好像巴不得我快点死,我就偏不让她如意,我说:“放心,彭诩他不会让我死的。”
她按了一下剑柄,似乎一下子被激怒:“凭什么!”
我扭过脖子道:“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问他吧。”
她没有吭声,盯着船舱外的那道身影一动不动,目光中凝结出殷切的热度,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身着白袍的彭诩在夜幕中只有一个黯淡的轮廓,衣袂在雨后清新冷寂的夜风里飘飞,我不自觉地用指尖勾勒那流畅的弧度。
“咳咳。”
听到婵儿刻意的咳嗽声,我回过头来,发现她正阴毒地盯着我,简直想用目光把我杀死。同是女子,我似乎可以了然她的心意了,对她作了个割手指的动作,然后无奈地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我们去哪里?”我发现我们走的水路是往朝都方向而去。
婵儿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行肖堡。”
“行肖堡?”好怪异的名字。
她没有再理会我,又扭过头去看船舱外的人,痴痴发呆。
我忽然间觉得意兴阑珊,靠着船板,裹紧身上的褙子,闭眼休憩。
就这么晃着晃着,不知不觉斗转星移,东方渐露鱼肚白,一轮初旭在江上缓缓跳脱而出。
船上有充足的水源和干粮,过了午时,彭诩在外面喊道:“婵儿,出来一下。”
婵儿闻声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面色不悦地走进来,脚步重得似要把船板踏破。一进来就把我的衣服甩在我身上,“干了,自己换上!”
我拿起我的茜色对襟襦裙,果然全干了,上面还有阳光的味道。我利落地换好了衣服,把公主匕首收回到袖口,然后拿着浅褐色的褙子走到船舱外递给彭诩。
他接过衣服,面无表情地犹自穿上。
我看着他,开口道:“还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我和何予恪北上途中,追杀我们的刺客也是你的人吗?”
他只说了一声:“不是。”然后不再看我。
“是我!”婵儿闻声从船舱内探出头来,“没想到你这么命大,何予恪会为了救你以身犯险。”完了又补充一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他勾搭上的。”
彭诩不动声色地斜睨了婵儿一眼,婵儿立刻噤声怏怏地缩回头去了。
“何大人……,对你还不错。”他突然开口对我说。
我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漠北之旅,鄙夷道:“还不错?你不知道他对我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