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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贾珍醒来的时候贾敬已经坐在床边了,等到贾珍洗漱完毕,他问:“你可曾去荣恩伯府看看?”
贾珍摇摇头,道:“不曾,当日儿子心慌意乱,也没多想,只带着蓉儿和妹妹两人逃出来了。”说到半截,贾珍犹豫了一下,道:“尤氏拿着她的嫁妆回了家。”
贾敬摆摆手,这种小事他不在乎,尤氏又不姓贾。
贾珍脸色变了又变,跪倒在地上,说:“父亲,当日蕊红姑娘……儿子确实起了歹心,但是儿子没有动手的意思,儿子只是想了想……”
“我知道,那个孩子是生不下来的。”贾珍的坦白让贾敬很是受用。不过眼看着日头已经升了起来,他又要上路了,今天想必就能进京城了。
贾敬从袖口抽出一叠银票来,递给贾珍,说:“你先在荣恩伯府附近找个住处,为父最多两日就能出来。”
贾珍接过银票一看,都是一千两一张的,这么一摞,少说也有三五万两。他爹真的是毒害皇帝么?荣国府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
要说荣国府信息不畅是真的,要是贾政的官能大一些,能上朝,至少也能知道七皇子的继位并不是板上钉钉;又或者他们能再等上一些日子,发觉七皇子继位的旨意未发,也能知道其中情况有变。现在可好,因为宫里第一天传出的不实言论,走了这样一步自掘坟墓的棋,在接下来的日子又跟打了鸡血一般,全府上下就等着元春封妃的旨意了。
贾敬被一群官兵簇拥着离开了,贾珍靠着拐杖,目送他爹的背影消失。县衙里的师爷给他们叫了马车,又递上些吃食酒水等物,看了看他们两个男人带着个一岁的小姑娘,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回家叫了家里的嬷嬷跟着。临了又给了贾珍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我回去想了想,贾公算的确实有理。这个就算是额外的谢礼吧。”
贾珍惊呆了,他爹的银子是这么来的?一路被押到京城,路过一个县衙都来这么一套?
又是一天赶路,终于在申时之前赶到了京城。侍卫换了一拨,将贾敬关押在了刑部的大牢里。在这个时间到了京城,直接进皇宫里来不及了,因此他还得在牢里再住一个晚上。
天刚黑,按说刑部大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平常都是少有人来,今天相互一看,怎么那边那个人这么眼熟。
这不是五弟么?
呵呵,大哥,你也来了?
两人相互厌弃,同时把头一转,这个在那边看到了七皇子,另一边则是六皇子。
全来了,以己度人,看来今天来的真值,现在看,除了老二没动这个心思,剩下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老六隐藏的真够深……
忠顺王咳嗽一声,“那就按次序吧,本王先进去了。”
五皇子伸手把他一拉,说:“你要是在里面耗得太久……”后面没时间了怎么办?
“最多一刻钟。”老七面色阴沉,加了一句。
六皇子点点头,一刻钟足够了。
贾敬被关在大牢最里面的小单间里,有窗户有床。忠顺王见到他的时候,贾敬正盘腿打坐。虽然是被以毒害皇帝的罪名押到京城的,但是贾敬一路上过的极好,除了衣服看着略脏了一些,其余毫无变化。
忠顺王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外面,道:“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赵嫔有了孩子,是老七的。明日他们要你去给皇帝验尸,你只要说是有人下毒便是,剩下的我都安排好了。”
“孩子是老皇帝的。”
“这不可能,戴忠说……”忠顺王突然顿住了,“你怎么知道?”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忠顺王又斩钉截铁的重复一遍,“这个孩子是老七的,只能是老七的!”只要这个孩子是老七的,他就能以此将老七打的无力翻身,原本属于他的皇位就能回来了。
要说陷害七皇子什么的,贾敬并不反对,但是要对个孩子下手,贾敬一时半会下不了这个决心。他想了一想说:“这个孩子确实是你父皇的,这点我可以保证。你也不用担心皇位,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忠顺王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有些扭曲,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压力太大,他突然爆发了,“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已经为了皇位受了太多苦!你没法想象我在冷宫里的日子,前太子?住在冷宫里?这本就是个笑话。我原本每旬有骑射,每季能去围猎一次,但是在冷宫里我只能憋屈在一个四四方方,来回不足十丈的院子里。我原本每日见得都是朝廷大臣,说的都是国家大事,官员升迁,但是在冷宫里我能决定的只有饭菜的咸淡,连菜色都不归我管!”
忠顺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进而又坚定从容起来:“本王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证明七皇子与母妃有染,你肯帮我也好,不肯帮我也好,这事儿已经成了定局!”说完,忠顺王也不等贾敬回话,自顾自走了。
站在过道,忠顺王反而冷静下来了。他仔细盘算起贾敬对他明日的大反击到底有多大用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用处不大。戴公公站在他这一边,太医也已经说好了,不管赵嫔承不承认,不管她是死是活,都不影响最后结果。她不承认是狡辩,她死了是畏罪自杀,她肚里的孩子就是铁证!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让贾敬站在他的对立面。想到这儿,忠顺王又折返回去,道:“方才本王冲动了,贾公莫怪。明日只要赵嫔作证便可,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事后会饶了她的性命的。等本王事成,不会忘了你的。”
贾敬点头,说:“王爷莫要担心,七皇子做下这等事情,皇位必不会是他的。”
忠顺王满意的笑了,他又在过道里等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出来。
第二个进去的是五皇子。贾敬一见他就说:“殿下还记那件中衣?”
五皇子愣住了,想了片刻才明白贾敬说的什么,不过这个时候贾敬提了这个问题干嘛?他疑惑的看着贾敬。
“那件衣服已经在七皇子手上了,至于殿下那次中暑,也跟七皇子脱不了干系。”
“啊?”五皇子跳起来,在牢房外面的走廊里来回走了两圈,撂下一句:“明日你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不能让老七上去。”便冲出了刑部大牢。
这么快?能说几句话?门口三人都很是困惑。
五皇子一冲出来,便狠狠的瞪了七皇子一眼,急匆匆的跳上马,回府求证去了。
下一个是六皇子。
六皇子是为子嗣而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进来磨磨蹭蹭好久才说:“这两天他们争的厉害,但我想贾公应该性命无忧,那我的多福丹……”
贾敬点点头,他原本拖着六皇子的丹药是因为七皇子的原因,现在七皇子自己把自己搞到了这幅田地。“殿下送来的药材已经够多了,等臣出去便可开始炼丹了。”
六皇子脸上一喜,说:“既然如此,明日我必竭尽全力替贾公说话。”
六皇子进去也就这么两句话就出来了,忠顺王很是满意。
老七进去了,越往里走他心里越是懊恼悔恨,一切的源头都是那连着好几天的梦。贾敬原本是帮着他当皇帝的,但是现在他上台的第一道旨意就是押他进京,七皇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坐在贾敬面前,随着一声叹气,七皇子开始了他的诉说。
“小的时候,父皇只在意太子一个,太子过生日的时候父皇会举行宴会,从头陪到尾。我们剩下的皇子过生日,父皇略坐坐就走。我在宫里的最后一个生日,央求了父皇好久,父皇才答应过来,谁知道太子就在我的生日宴上叛乱了。”
七皇子又沉默了,似乎想起了当日的情景,周围人声嘈杂,他一个人站在宫殿中央。
“我不甘心!”七皇子突然大喊,“从那一天我才被人记住,说起七皇子,所有人都窃窃私语‘太子就是在他生日宴上逼宫的’。”
“可是太子被废了,三哥四哥死了,我为什么不能也争一争。”七皇子情绪很是激动,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父皇死了,我不后悔。他从来都是太子一个人的父亲,我没有父亲!”
“后来只有我跟八弟在宫里了,父皇为什么还是看不见我呢?”七皇子一人喃喃自语,“如果我当了皇帝,父皇是不是就能看见我了?”
七皇子冲着贾敬道:“那天晚上你说的很对,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没有胜算大,皇帝之位只能是我的!”说完,七皇子站起来整了整衣冠,转身走了。
贾敬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孩子,你演过了,你要是真是在太子叛乱之后才起的争强好胜的心,你五哥就不会被你阴的这么惨了。
七皇子走出刑部大牢,外面等着他的就只剩下忠顺王一个了,看来皇位就在他们两个中间了,七皇子眼睛一眯,“大哥,我们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