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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哄走了一点红,谢梓澜和无花也没了品评宋刚胡子、又或者互相嬉闹的心思。无花也还罢了,这位大湿或者真的彻夜修佛念经、又或者做些个要将人送往西天极乐之地才好保密的事儿,总归还算颇习惯夜猫子。谢梓澜却是个好孩子,除了偶尔睡不着去偷摸断腿堡后山的滚滚们,也就是洛阳守城战那几天没准时准点睡觉。方才与无花玩闹时还不觉得,此时却是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的,打得底下宋刚等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小秃驴听着屋内天星帮众人的厉喝之声,冲谢梓澜温柔一笑:“今儿累着阿谢了,赶紧打发了他们,回去好生睡一觉罢!”
谢梓澜果然急着回去抱着小秃驴睡觉觉,闻言也不去可惜屋里头十一二人好生浪费她的迷心蛊,牵着小秃驴就从窗口跳了进去——人未入、迷心蛊先到,宋刚说起他那师兄左又铮的事情半点儿滞涩也无,信啊画啊交待得十分清楚,对于那画中人还带出几分爱慕之意,只又感叹“再美再好也不是真个温香软玉”;只不过无花随口问起这天星帮的第三号人物、左又铮与宋刚的师妹时,这家伙在迷心蛊之下,居然都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交待:“珊姑听说朱砂门来了个神神秘秘的客人,因掌门师兄离开时曾说要来寻朱砂门的‘杀手书生’西门千,却又就此下落不明,珊姑便想去刺探一下冷秋魂与那神秘客人密谋的,是否与掌门师兄失踪一事有关。”
谢梓澜挑了挑眉,这倒是个将师妹看得比师兄重的?但奇怪的是,谢梓澜就算一想起她家渣爹总要鄙视他个十七八回,尤其不爽他那般除了大唐正妻、战马爱妾之外,连些个衣服兄弟也看得比手足妻儿重的高大全做派,此时见着个将手足看得比衣服重的,却也不觉得此人有甚重情重义可取之处,反觉得这般迟疑着貌似深情、却依然抵不过区区迷心蛊的懦弱渣,真心还不如高大全渣的——好歹后者还能让受害人自我催眠自我安慰呢!
一时想得有些走神,也便忘了及时停止迷心蛊的拷问,这宋刚也有趣,一旦开了口子之后简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将沈珊姑的身高三围饮食爱好甚至早起时迷糊间会拿小拇指抠鼻屎的小动作都给抖擞了个底儿掉,却没一字涉及沈珊姑武功套路弱点罩门的,便是无花故意追问,他居然也能曲解成:
“珊姑的秘密……珊姑的秘密……嗯,珊姑打小儿就偷偷喜欢大师兄,还有一次故意将大师兄宝贝的画给弄脏了……大师兄很生气,她吓得直想找到那画师重画一幅……不过后来才查到那画师的住所,大师兄找的匠人就将画清理干净了……不过珊姑还是知道那画师就住在这济南城里……”
虽然这番曲解有谢梓澜故意将他的心神往左又铮并画与信上引导,但对宋刚这么个心智很是一般的人来说,能在无花提问之后还能保住沈珊姑的弱点罩门,也算难得。
谢梓澜一时又懒得再去计较他的懦弱渣了,无花也只在心里嘲笑这般保密之无用处——左又铮不过尔尔,宋刚更是不堪,沈珊姑一介女流,能有如何成就?便是不知道其弱点罩门,真遇上高手,宋刚这点儿坚持能值几分用?
若是真爱护他那师妹,该强到让她不会对左又铮动心、该强到根本不会被任何方式哄出她的秘密、更不会让她要亲身涉险去探秘还是!
弱者根本没有资格谈爱!
之前恍惚的是谢梓澜,此时恍惚的却是无花了。但大湿到底是大湿,即便一时想起天枫十四郎之死、并生母石观音制造的一只石驼有些许恍惚,也很快就自己调整过来,记下宋刚所说那画师之事,便冲谢梓澜点点头:“我们回去休息吧。”
谢梓澜给迷心蛊下了指令,又问:“不用去找那画师?”
无花悠悠一笑:“若是别个,说不定还真要让阿谢再累一场。只不过这个孙学圃嘛,我还真听说过他……”
这孙学圃原是个秀才,而且还是个很会画画的秀才,二十年前,甚至被人比之为曹不兴、比之为吴道子,这满天下的闺秀美人,几乎都以让孙学圃为她画一张美人图为荣。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能自三国流传至今,自然有他几分道理。
孙学圃画技出众,本是好事,但玫瑰花艳,需有利刺相护,如此还难免被人采撷;河豚味美,却外有皮刺内有毒,这般都不免入人口腹。孙学圃区区一介平民秀才,即便画技受人追捧,但一无家世相护、二则功名不足以使人忌惮,遇着个心狠手辣的美人儿,可不就狠遭殃了么?
二十年前的孙学圃,在最风光的时候,遇上了一个美得简直能让人发疯的女子,即使是孙学圃那般得许多美人青睐的翩翩公子,也不禁对其产生了一种得卿一笑、虽死无悔的迷醉。
何况那女子不过是要孙学圃给她画四幅画,孙学圃又如何会拒绝?他画了足足三个月,几乎熬尽了心血,终于画出那么四幅,或许仍远不及女子真人美好、却也足以让这女子满意的画来。
然后那女子备下一桌精致的酒桌,她亲自为他倒酒、陪他共饮,虽不曾如孙学圃幻想的那般许他更进一步,但只这一回,孙学圃也觉得足以抵他连头发都熬白了一片的这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