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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女郎无事的消息传来,陶七娘很是松了一口气。庾茗的死活她半点也不在意,不过要是搭上一个王家女郎进去,她再怎么在心中安慰自己与此时无关,也担心王家会查这件事。
琅琊王家的势力早在南渡之前就开始了,在建康这么二十多年,势力如同老树盘根一般错综复杂,远远不是她这个寒门小女郎都够与之敌对的。就是她父亲陶侃,手有兵权,一心想要废掉王导,自己取而代之,结果找了王家这么多年的茬,想要和郗鉴庾亮联手,都没有一次得逞的。
陶七娘还不自负到自己的本事竟然比父亲还强,能够瞒天过海,将王家百来多族人给瞒骗过去。
“王家女郎当真无事了?”她低下头问自己的乳娘。
乳娘听到王女郎没事,也是这几日来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听见自家女郎发问,也答道,“是的,听说已经归家几日了,身体安康。”
“那就好。”陶七娘笑了,“那庾茗呢?”
“庾家女郎听说在落水里被脏物给冒犯了,庾家主母正忙着用桃木造卧具给庾女郎驱邪呢。”
听到如此话语,陶七娘吃吃的笑起来。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个更让她开心了。
人是她害的不错,不过也是庾茗自己作孽在前。她母亲好佛,她听过一句话,有因就有果。
没有庾茗羞辱人在前的因,哪里有她设计教训庾茗的果。要是一开始,庾茗摆明态度,不和她来往,倒也没有后来的这么多麻烦事了。
“没溺毙已经是阿庾大幸了。”陶七娘的笑容里幸灾乐祸的叫人想要装看见都不行,“庾家娘子还是如此行事,倒是不怕真的惹来鬼神怪罪。”
说完,她瞟向乳娘,原先眉宇间的幸灾乐祸已经褪去,她此时眼神有些冰冷,“办事的那家人呢?”
“都妥善安置好了。”乳娘答道,“按照原来说好的,给他粟米和牛。也就当做甚么都没有。”
吴人气性从先秦便是好战轻死,这种事情,又是牵涉到世家女郎,不找个有决心的,还真的难成。
世家强占山川水泽,不许农户到他们领地内下网捕鱼,一旦被发现便是会夺去渔网,要拿布帛来赎买回去。王导曾经用天子的名义发布诏令,不准世家豪族封山占水,夺民生路。可是哪里有多少用,多少人就被活活给饿死了的。
找个被庾家家奴打死的农户,还真的没费多少事。那家儿子也是一心为父亲报仇呢,不过到底还是被吩咐不能做绝,只不过将庾茗弄个半死罢了。
“那这事就这样了。”陶七娘道。那家可不是什么隐户,她也没狠心到把一家子都给送到阴司去,“叫他们好生过活,这件事情一个字都不能漏出去。不然他家当真是会绝户了。”
“这事哪里还用女郎亲自来过问呢。”乳娘笑道,“已经有人和那家长子说了,有了粟米和牛,已经能活下去了。怎会将此事说出去。”
“嗯。”陶七娘点点头,满意的露出一个微笑。这件事悬在心头有好几日叫她快活不得。如今如同从背上卸下一块重石一般,浑身都轻松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白皙的面庞上浮起绯红来。
“对了,阿姆你去替我打听个郎君。”陶七娘俯□对乳娘耳语道。
这又是何事?乳娘心里有些怵。可千万别再是庾女郎那种事情了,做多了上阴德,到时候死后下阴司可不好说。
“阿姆去给我打听个人。”少女面上的桃霞浮上来,眉梢眼角满满的都是羞涩。
“是?”乳娘问道。
陶七娘俯身在乳娘身旁耳语了一阵,乳娘听完后已经眉开眼笑。原来是开了情思,看中了某个郎君呢。
“阿姆去将那位郎君打听来……”陶七娘红着脸,低垂着头。
“女郎放心,此事一定会办好的。”乳娘说道。
建康左右也就这么大,住在建康里的世家也那么几家。按照南北士族并不来往的事,那就只可能是侨居士族的郎君了。
陶七娘看着乳娘远去,自己含笑走入室内,让侍女将笔墨等物准备好,自己持笔粘墨,在纸上写家信。
她信中提到了一下自己在建康都好,将上巳那日在凤台山上遇见的儿郎也写到了。写完之后,仔细卷好,塞入竹筒中。令择人去荆州送信。
陶七娘想着那日遇见的翩翩少年,面庞红的更加厉害,坐在枰上傻傻的笑了又笑。她家虽然是寒门,但却也是寒门中的翘楚。家财殷实不说,父亲更是坐镇在长沙荆州一代,俯视着建康。如此她自然也是不太能看得上其他寒门,除了现在同样手握重兵的高平郗氏,当真没有其他寒门能入陶七娘的眼。
她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大部分寒门不能入眼,那么世家呢?
陶七娘咬着嘴唇,脸蛋红扑扑的,虽然说是士庶不通婚,但是事无绝对。王丞相和高平郗氏也不就是结成了亲家?而且郗鉴可也是流民帅出身,手里掌兵权,就是这样,就可以将女儿嫁进了琅琊王家里呢。
她……她家权势和郗鉴比起来不分伯仲,办起来或许……应该也能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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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翁爱回到王家,在眠榻上躺了几日,再三确定身体没有半点问题之后。她被夏氏带出来,在乌衣巷的几个亲戚里串门。
乌衣巷里这边住的都是王家的本家亲戚,王翁爱在车中偷偷的用手指抵开垂下的车廉,偷偷的瞧外头。临着乌衣巷的淮水静静的流淌,有着江南独特的氤氲柔情。
不过……王翁爱瞧见路边滚落的一坨牛翔之后,原本见到好景物的心情也给破坏的七七八八。连忙放下车廉自己滚车厢里头了。
车厢里头备有香包,香包里塞着的是满满的香料。王翁爱拿起来放在鼻下猛吸几口,好让自己的脑子从不好的联想上转回来。
这会风景好是真的,可是出行就有一点受不了。因为是用牛马拉扯,路上少不得有排泄,路上便有些难看。
王翁爱鼻子下面塞着香包,垂下来的车廉外映出拉犊车的牛的轮廓。
顿时一阵心塞。
因为同居住在乌衣巷,犊车速度再慢,也不用许多时间。女眷们的犊车到了内门之前才停下,此时家仆们已经被隔绝在二门之外了。
婶母热情的亲自从主母主事的内堂上走下来,拉住夏氏的手招呼,“你们可来了。”说完,就将母女请到内堂里。
内堂中坐枰等物已经准备完毕,那边一只博山炉盈盈绕绕的吐着芬芳。
婶母请夏氏和王翁爱坐下,她转过头来看王翁爱,“岷岷又长高了。”
王翁爱笑道,“才没有呢,婶母,您看,我才这么一点高。”说着她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婶母喜欢活泼一些女孩子,见到她如此也笑了。她拉着夏氏说,“岷岷这样子,倒是真的一点事没有了。”
王翁爱落水的事情,是不可能瞒过乌衣巷其他族人的。各家多多少少也派人去找,不过都是无功而返,那会许多人想的也是救不回来了。
夏氏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她看向长女,“只要她好,我也就能够放心了。”
“为人母都这样,只要子女能好。”婶母感叹一句,忽然她想起什么,“给岷岷看郎君了没有?”
王翁爱听到这话差点一个坐不住从枰上跳起来。
求放过!王翁爱差点就要将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了,她才多大啊,小学毕业的年纪吧,真心用不着这么着急给她看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