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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皇上与德公公方悠悠地醒转了过来。使劲地眨了几次眼睛,来适应眼前过分昏暗的环境。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太子?”皇上的话语中有几许的不确定与震惊。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只怕说得就是这个了吧。难怪拓拨哲此时宁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德公公此时紧紧地挨着皇上,只想着若有人以皇上不利,自己可以第一时间以身殉主。自己不过一个阉人,也没什么念想,皇上却是九五之尊,自然不能有事。
太子拓拨念掩下心头的那丝惧意,迎上皇上那震惊与震怒交杂的眼神:“父皇,正是儿臣。”拓拨哲心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儿臣?父皇?你还知道你是朕的儿臣?这就是一个儿臣应该做的?”拓拨哲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除了神志清醒外,浑身上下全无一丝儿力气。震怒之余,又是一阵暗自心惊。
拓拨念施施然在皇上面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旁边一个黑衣人递过来的笔黑纸砚,看着面前试图站起来的拓拨哲道:“父皇,您就别挣扎了。安心地写了这份传位诏书,儿臣自然会诏告天下:让您好好地做您的太上皇,侍奉您颐养天年。”哈哈哈,拓拨哲忽然大笑起来:“你就这么心急?朕已经封你为太子,这天下自然终有一天是你的。你连那一天都等不得了吗?”拓拨念也是心中一动,震惊莫名,自己只想着父皇越来越看重四弟了,却没想着父皇依然打算将这大夏的江山交到自己手上。嗯,不对,压下心里的那片刻感动与愧疚。拓拨念心里想道:父皇这只怕是缓兵之计。母后与外公一再地告诫自己,既然走了这一步,就不要再顾及父子之情,自古皇家无父子。万不可被这些子儿女私情绊住了手脚。
于是,拓拨念正色道:“父皇莫要再做无谓的努力,儿臣心意已决,还望父皇速下诏书。”拓拨哲见太子拓拨念执迷不悟,知道自己再说无益,便转移了话题,只望能拖延些时间,期待天亮时会有侍卫发现,然后或有获救的机会。于是道:“这里太过昏暗了,皇儿可否让他们多点些蜡烛?”拓拨念此时一心只想着让父皇快快地写了诏书,完结了这件事情。见皇上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想想从昨晚行动到现在,只怕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在明日早朝之时解决此事。于是拓拨念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父皇,趁我还叫你一声父皇,我劝你赶紧写好你的诏书,可千万别逼着我用强。诏书写了,其他的事都好说,诏书不写,其他的事提也莫提。”
见皇上仍然无动于衷,因笑道:“父皇莫再做他想了,我与父皇服下的乃慢性毒药,若父皇抵死不肯,到天亮时,外公就会宣布父皇暴病而亡,由我,您选定的继承人来继承大统。”拓拨哲自然不会愚蠢到认为这事只是太子一人的主意。只是,柳道元?朕素日也是不薄啊。论能力、论声望、论才学,你哪点及得上右相魏襄,可我为了你那宝贝女儿,自然更是为了你的宝贝孙子,我硬压着那魏襄,让你做了文臣之首。现如今,可真是现报啊!
德公公见太子拓拨念神情突然有些激动起来,生怕那人情急之下做出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忙道:“皇上,您何不就依了太子呢。您也辛苦这些年了,何不享享轻福呢。”那拓拨念听得德公公如此说,拍手笑道:“公公说得好!父皇!您处心积虑为这个国家也操心了几十年了,如今也该好好歇歇了。”皇上拓拨哲听了这话正欲发作,却觉得暗中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再看看太子有些发红的眼睛,皇上忽然醒悟过来了:如今若非要和面前那混账皇儿硬拼硬,只怕自己连明天的太阳也未必见得到了。于是,强忍了心中的怒气,没有说话。
拓拨念见皇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越发地没有了耐心。便道:“父皇,儿臣再给你一柱香的功夫考虑。若您还执意不合作,那就休怪儿臣我心狠了。”然后,转身出了那阴暗之所。
皇上借机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地方,试图搞清楚这是个什么所在。四周阴滑、阴冷,两头似乎都有通道通往别处。墙面很毛糙,只简单地凿出几个放置灯烛的平台。仅因为这一点,拓拨哲敏税地意识到这应该是个以前就存在的地方。而且应该是临时被用来拘禁他们的。德公公小心地捅了捅皇上,暗示拓拨哲不如先依了他们。皇上颇为感动地看了看德公公。这个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人,如今也已经两鬓现出星星斑白;额头也刻就了横七竖八的皱纹。心里不由有些感慨:这么多年来,每每危难之时,陪伴自己的却是这个阉人。那些个日日慷慨激昂、事事无比忠心的臣子们如今却一个也不见身影。唉,拓拨哲不由的有些子挫败的感觉。难道自己做皇帝做的如此失败?
一柱香的功夫过得很快,并容不得皇上多想些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写了那诏书,也许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若是不写,只怕当下就是自己的死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因此当太子再一次踏进这里时,皇上拓拨哲不再辩驳什么,痛快地答应依太子所言,写下退位诏书。拿着皇上亲笔写下的退位诏书,太子激动的手都不免有些子发抖。有了它,那个位子就是自己的了。就不必再看着谁的脸色行事,而可以登高而坐,接受所有人的叩拜。哼哼,什么镇南王、安西王,想要他们做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看哪个还敢威胁自己?太子拓拨念一时有些痴狂,眼神里迸射出狂热的光芒。
突然,太子拓拨念猛然转过身来,狠厉地盯着皇上拓拨哲道:“传国玉玺呢?你把那传国玉玺藏于何处了?”原来这传国玉玺乃大夏朝立国之初就设立的。并非皇上日常所用,而是专为非常之事所用之印鉴。比如新君初立,两国邦交等重大事宜,非传国玉玺不可。尤其是新君初立,必须用传国玉玺,也必须由上一代君王将传国玉玺亲自在四大辅国亲王及群臣面前交于新君方可。
皇上拓拨哲轻叹道:“皇儿莫要着急,那传国玉玺自然在父皇手中。只是,依大夏律令:传国玉玺当于四大辅国亲王及群臣之面交于新君方可。而且要举行隆重的传位典礼,这却要如何是好?”太子拓拨念也是猛然一愣,又转而笑道:“你休想用这些什么典章制度来阻止我,明日早朝,你亲自向群臣宣布此事!”皇上道:“四大辅国亲王无一人在朝,群臣置疑,当如何
答之?”太子拓拨念见父亲推三阻四,未免有些恼怒:“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那镇南王正在江南闹事,难不成现在还寻了他来不成?你明日只说是非常之时,传位于我即可。”拓拨念转而又道:“你只说你突发恶疾,无法主政,方于此举国危难之时传位于我就好!我明日自会找两位太医配合于你!”皇上见拓拨念已安排好一切,只得暂且应了,再另作他想。
这一夜,过得并不宁静。皇后在宫中布署着一切,而宫外,左相柳道元也联络了往日自己手下的一些死臣,做好了明日早朝上的应对之策。
百里之外的军营中,北静王爷水境却正在为这么多人的突然病倒还愁眉不展。虽然病因已经查明,怎奈军中缺医少药,不过才配备了三个军医,哪里顾得过来这许多人?再说,药草也没有那么许多。只得先拣重症的救治了。其余的只有等着朝廷的医药了。正当北静王爷踌躇间,忽听得账外有人报:“王爷,有一方外之人,说是王爷故旧,请求一见。”北静王水境心念一动,道:“快快有请!”
果然,只见一个穿了件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的僧袍、胡子拉碴的精瘦男子见一般地进了账中。一边还直嚷嚷:“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要这些鸟儿们通报了。”一边已经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北静王水境面前的一张椅子上。北静王贴身的侍卫正欲上前阻止,北静王挥手笑道:“这可是我们十万兵马的大救星来了,万不可得罪了。”那老头也不谦虚:“还是你们王爷省得!你们可要多学着点了。”三名侍卫虽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来头,但仅凭刚刚人家能在自己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闯入军机大营,那就是高人!这三人能在北静王爷身边贴身护卫,身手自然已是不俗。可是,说老实话,刚刚人家怎么进来的,三人还真是没看清楚。就凭这个,三人也已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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