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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浅眼见唐苏远去,来不及懊恼便又忧心起戚烨,只得以自己的双足之力快速奔行向树林。长夜无尽,林影绰绰,到达林子边际后她才放缓了脚步。
地室所在的位置极为隐蔽,羌浅警惕地觅路而行,费尽心力才找到了先前停靠在地室附近的车舆。不时刮起的北风吹打着车脊与窗幕,她看到车辕处正有暗色的液体不断滴落。
那是血迹,由车内淌向外间的血迹。羌浅的背脊一阵发凉,稍得舒缓的心神又一下子紧绷起来。她下意识地想到车内有人,虽不清楚那人是否也发现了自己,却仍是步履无声地靠近了车舆。
侧只能听到风声的簌动,车舆内却是静止无声,羌浅与车舆离得越来越近,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她全神戒备地登上车辕,在须臾间将车前帘幕拨起。
然而帘幕后并没有如她所想般有出其不意的敌人攻出,她所见到的只是一个伏倒在地昏迷不醒的男子,车辕上的血迹即是自这男子的身下淌出。
这是谁?为什么会在这车舆中?他现在是死是活?
羌浅讶然怔住,脑中飞速闪过疑问,稍稍犹豫了片刻,依旧万分小心地矮下身子去探查男子情况。
男子背对着羌浅,脸面都掩在黑暗中。羌浅先是轻轻碰了碰男子的肩胛,见男子毫无反应,便在他肩上一推,将他翻了过来。只见他穿着的衣衫皆毁,身前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
羌浅撩开了覆在男子面上的乱发,却在看到男子面庞时心中一震——这赫然出现于车舆内的男子不是别人,却是长久未有音讯的雷霆!
怎么会是雷大哥?!羌浅强自定了定神,扶雷霆靠在角落中。
雷霆一身是伤,似是经不起羌浅的挪移,口中忽地发出一声低喘,于苦痛中撑开了眼帘。但他在睁眼的同时身躯一挺,垂在身侧的手臂竟猛然提起,一掌就像羌浅击去。
羌浅大吃一惊,倏地偏身躲过了此掌。若非雷霆伤重之际劲力不足,如此近的距离下她是断然躲不开雷霆的掌风。就在她拧身后退的瞬间,雷霆已身躯前倾从车内冲出。
羌浅见雷霆夺路而去,顾不得震惊便也追了出去。暗夜中,雷霆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行进,羌浅凝目望去,却见他正走向了那隐匿的地室。
地室入口被一地的落叶遮掩,羌浅只看到落叶向四旁散去,雷霆身影一沉,似跌下了石阶。她急步追去,在向下延伸的石阶上又见雷霆。雷霆双目中满布血丝,背靠石门粗重地喘息着,不待羌浅立定身形就又向羌浅拍出了一掌。
羌浅身形不稳,面对雷霆的攻势不及躲闪,只有也扬起双臂格挡。但她既要防卫自己又不愿伤到雷霆,身体前倾与雷霆交手时便要处处顾虑。适逢她足下所立之处即为石阶边缘,回退之时足下踩空,向后的身体突然折返向前,正撞向了雷霆。
雷霆也似是惊觉羌浅并无恶意,猝然收回了掌中的攻势,转而在羌浅臂弯一顶,令她足面落地。他紧凝起赤目,急声道:“你是谁?为什么会使我一位朋友的招式?!”
“雷大哥,是我呀!”羌浅看雷霆停手也不再掩饰,一边开口表明身份,一边从脸上揭下了面具。
“羌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雷霆难饰激动,却又被苦楚牵动,捂住了胸前的伤口。
“你的伤很重,先坐下来再说!”羌浅也忧心如焚,扶着雷霆就在石阶上坐下。
雷霆眉宇黯然,眼中不复曾经的神采,在吐纳少顷呼吸渐缓后,方才低声对羌浅道出了这些日子经历的种种。
原来他在岩洞前与清风寨众人暂别后便往山中深处去寻唐苏,可唐苏像是已独自下山,他一连三日都寻觅无果,唯有返回起云峰。谁料他登上峰顶时更是一惊非小,只见到山径上躺着十数名唐门弟子的尸首,而雷厉与唐自傲均不见了踪迹,殿宇周围似历经过一场恶战,想来是与东厂有关。等他筋疲力竭再到岩洞中时,羌浅与清风寨众也已离去。
他无计可施,只能一路隐匿行踪追寻线索。他本来也毫无头绪,但听江湖上传出的消息说,东厂督主曹千流率领人马驻扎玉门关下,便一路向西入了甘肃,怎知却在前日遭遇了东厂伏击。他寡不敌众,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在入夜后急不择路来到了这林子里,身体再也无法支持时竟看见这林间深处有辆空车,便躲入车内以求回复体力。想来他是在羌浅出林后入林,两人因而岔开,都没见到对方。
“羌姑娘,刚才实在是抱歉,我只道是东厂的人又追了来,才会不管不顾就对你出手,希望你不要介怀。”雷霆讲述完自身遭遇,又向羌浅致歉,而后问道,“是了羌姑娘,你这些日子来是否仍与清风寨的戚公子同行?你身在此间又乔装改扮,莫不是也在被东厂追击?”
雷霆在说话间忍痛站起,看着石阶下地室紧闭的石门,不禁面露疑色,自语道:“没想到这荒芜的林间竟有座地室。”
羌浅闻言有些彷徨,两条秀眉在不觉间已紧紧簇起。她不知应否告知雷霆自己曾见到了唐苏,而戚烨就在地室之内,她却也不知他是否愿见雷霆。
“雷大哥,我的事也是说来话长。我从林子外回来时并没见有人,看来这林子暂时还是安全的,我还是先扶你回那车上去歇息吧。”她抿着唇道。
雷霆体力的确所剩无几,便没再多说什么,与羌浅走回了车舆。羌浅心下却仍难安,杏目来来回回不停转动。
“羌姑娘,你怎么了?”
“雷大哥,我……我有些事去办,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回!”羌浅没呆片刻便跳下了车,匆匆奔向地室,用力推开了石门。
室内的火烛已熄灭,唯独床榻下的小火炉隐隐还有些火光。羌浅合拢石门,复将台上烛光燃起,一步跃至了戚烨身边。
戚烨不曾睡去,举目看向她,先她一步道:“你的雷大哥伤势如何?”
“你都听到了?”
“有石门相隔,听得不是很真切,所以才问你。”
“他伤得很有些重,一时半刻看来难以复原。”羌浅忧虑不减,又把镇上所遇简单向戚烨叙述了一番。
戚烨听后道:“你的雷大哥现匿身在这林中,难免不会引诱东厂人马至此,那这里也就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要快走才行。”
“可是现在有车无马,当如何走?”
“出路隐于暗地,你先去请雷霆进来。”
“好。”羌浅依言而出。
这时已近黎明,林间冷风萧萧,羌浅踏足地面,除去风卷落叶的悉簌声,竟还隐约听到了渐传渐近的蹄音。
她立时又警觉起来,快步奔向车舆。与此同时,雷霆也踉跄下车,凛目扫向四野。
“雷大哥,快跟我来!”羌浅带着雷霆急步返身朝地室行去。
两人刚及入口处的石阶,一支冷箭竟遽然飞射而来。好在两人反应迅疾,在同一时刻各自偏身才未有所伤。冷箭自两人身间掠过,撞击石门后跌落在地。而这第一支箭发出后,又有数支暗箭紧随而来。雷霆挡在羌浅身后,徒手劈落乱箭,羌浅趁此时机推开石门,与雷霆闪身入内,继而迅速将石门闭合。
雷霆难忍伤痛,一时身躯不稳单膝跪地。他抬首看到戚烨虽颇为诧异,但仍只沉声急道:“是东厂的人,他们追上来了!”
“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羌浅扶雷霆坐在桌旁,同时焦急望向戚烨。
戚烨侧耳聆听室外异动,抬臂指向一侧墙角:“那边有我曾经备下的轮椅,推过来。”
羌浅顺他所指看去,便见到屋角中有一半人高的物体被厚布遮盖。她掀起厚布,果见一辆木质轮椅,赶忙将轮椅推至床榻旁,助戚烨坐稳。
眼下十万火急,地室外已能听到呼喝人声,东厂人马随时可能攻破石门。而戚烨仅余右手完好,已无法自己操纵轮椅,只能由羌浅推动前行。
“去门口。”他让羌浅将自己推至石门处,触动了门边暗格中的机关。
羌浅感到足下传出巨石滚动之声,眼前已从地底升起了一睹厚重的石墙,将地室入口彻底堵死,也阻隔了来自外界的一切响动。
“这石墙重逾千斤,即使炸药也难炸毁,外面的人没有办法攻进来了。”戚烨道。
“他们进不来,我们岂不是也出不去了?!”羌浅急切道。
“我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你不记得我说过,出路隐于暗处了么?”戚烨的视线从羌浅转向雷霆,“雷少侠的伤口急需止血,那边的柜子里有些药品,你快拿去给他。”
羌浅点点头,从柜子内取出几瓶外敷的伤药送到雷霆手中。
“多谢。”雷霆接过药瓶,扯动衣衫时却又引发剧痛,药瓶脱手滑出。
“雷大哥,我来帮你上药吧!”羌浅不由自主道。
“这……还是不必了……”雷霆面露尴尬。
羌浅没觉察出雷霆面色,已撕开了雷霆的外衫。
雷霆无从推却,只好道:“那要有劳羌姑娘了……”
“雷大哥哪里话,刚才你才替我挡下了乱箭,我不过是帮你上药,这根本不算什么!”羌浅小心翼翼在雷霆前胸最重的伤口处涂抹上药粉。
过不多时,雷霆胸口伤痕终是止住了血。他不再用羌浅相助,自己合起了衣衫,面向戚烨道:“戚公子,咱们现在当如何?”
“雷少侠不用着急,你受了伤,还是先养足精神再说。前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戚烨指了指室内最里侧的房间,“道路就在那墙壁后。”
羌浅与雷霆听到这地室内竟另有出路,皆是喜出望外。雷霆更忍痛站起,走到羌浅与戚烨身旁道:“我的伤不要紧的,既然有出路,那咱们还是快走。”
戚烨微微侧目,镇静道:“雷少侠有所不知,我为备不时之需,从清风寨修筑了暗道直通此地。我们一旦进入暗道便无路可退,所以还要先请雷少侠养精蓄锐。”
“好吧,那听戚公子的。”雷霆似觉戚烨言之有理,坐回桌旁合上了双目。
羌浅看看雷霆再看看戚烨,刚欲开口却又被戚烨制止。戚烨道:“你一夜未眠,也去休息一下吧。”
羌浅心中却忧虑更浓,不理会戚烨所言,推起戚烨行至最里侧的房间,伏在他膝上轻声道:“都还没问你怎样了,身体后来又有没有不适?”
“没有,我很好。”戚烨音色清冷道。
“那就好!我一路都在担心你。”羌浅长舒一口气。
“是么。”戚烨的音色出奇平静,“原来你还记得关心我。”
“我不关心你关心谁?”羌浅好似感觉到戚烨的态度有一点不对。
“你对你的雷大哥温柔备至,连涂药都要去帮人家。”
“他……他受了伤,自己没有办法,我……我只是想帮帮他!”羌浅无措起来。
“他铁骨铮铮,不用你帮,你没看到他连歇息都不愿么。”戚烨凝目看着她,前一刻还宁止无波的双瞳突然溢动光华。他随即浅淡地一笑,又道:“他本就对你有意,你对他那么好,他怕是会误会的。”
羌浅却没注意到戚烨已浮起了笑意,仍委屈地垂着目。直到戚烨用手抬起了她的下颚,她才带着涩意看向他。
“你不生气了?”她糯糯问道。
“我几时说过我生气了?”
“你——”
“看你别别扭扭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得紧。”戚烨刮刮羌浅的鼻子,“去睡一下吧,前方真的有很长的一段路。”
羌浅撅着嘴趴回戚烨膝上:“我就在这里睡,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
……
羌浅虽在戚烨膝上合了眼,但并没真地睡去。纷繁的杂思令她头昏脑涨,她揉揉眼睛抬起头,最终放弃了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