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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浅仍是与戚烨自书室进入了密径,只不过这一次戚烨带她走向了一道她从未经过的弯折,弯折后的路径即连接着一间甚是宽敞的演武石室。
羌浅站立石室中央,凝神屏息抽出流霜剑。剑身出鞘令石室瞬间四壁生辉,剑气四溢更加激澈心神。她手腕一翻摆好起势,看一眼戚烨又看一眼熠熠剑芒,倏地一剑飞刺舞出炫目光影。
那幽谷石壁上的剑诀羌浅早已烂熟于胸,经这一连几日的练习过后使来更显一气呵成。只见她掌上凌厉的剑风涌向壁上烛火,但剑尖掠过火苗时并未使其熄灭,她足点石壁翩然转身,燃烧的火苗竟被剑尖挑起,直送往另一侧壁角上未燃亮的烛台。
信心满满舞完最后一势,羌浅怀揣期待望向戚烨,本以为他会称赞自己剑术精进。然而戚烨面上若有凝思,在她收势很久后才向她缓缓抬眸。
“我是不是太笨了,练什么都练不好……”她有点沮丧,垂着头走到戚烨身边。
“当然不是,你的进境令我惊讶,这柄流霜剑也与你很是相称。”戚烨的声音听来有些虚弱,“我只是在想,你只有一人,始终是无法施展剑诀中双剑合璧的最后几势,恐怕仍旧难以与曹千流相抗。”他说得越多,音色便越显低糜,到最后又咳嗽起来。
羌浅赶忙轻抚他的背脊:“这里过于阴冷,你今日也尚未服药,我们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她着急地推起戚烨返回书室。
卧榻边烛火烨燃,戚烨沉默半晌,凝注目光在羌浅身前:“你背上的图案,能否再让我看一看?”
羌浅怔了怔,伸手触及自己的背脊,脸颊一下子又微泛绯红:“你曾说过这图是鲁班神斧门的门人留于我身上,更或许与我的亲人相关。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些什么?”
“过来,坐下。”戚烨牵过她的手,令她顺势坐在身侧,指尖缓缓落于她的肩胛。
羌浅背对戚烨而坐,两肩微微颤了颤。她没再说些什么,只将自己的小袄轻轻退下,露出莹白肌肤上那极其复杂奇异的图画。
很多时候,戚烨的举动羌浅都是不太懂的,动脑筋实在是令人心烦。她向后靠了靠,仍旧背对戚烨道:“你可是看够了?”
戚烨的瞳光缓缓流转,以右手为她向上提了提衣襟:“你累了,休息吧。”
羌浅转过身,在火光映照下仔细瞧着戚烨,可她还没开口说话,小宅外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厉凄绝的啸鸣。
戚烨的双眉倏地锁紧:“是疾风……它出事了。”
“我去看看!”羌浅心里一惊,急望戚烨一眼,独自奔出了小宅。
夜已深沉,天空中星辰寥寥,从上空失重坠落地面的影子正是苍鹰疾风。它已奄奄一息,全无彼时翱翔天际的风姿,羌浅仿佛能从它的口中听到呻/吟之音。
很快,疾风的身下便蔓延出暗红的血迹。它的双翅颓然拢起,曾经锐利无比的眼目如今看不到一丝光亮。
羌浅急速俯身查看疾风的伤势,却只看到一支长箭贯穿了它的身躯。她怔在了原地,心里一阵悸恸。也是在这瞬息,疾风的喙端不再颤抖。
疾风走了,毫无预兆。
羌浅的眼睛被泪雾填满,她轻抚疾风的羽翼,强忍着泪水极为小心地将它捧起。但才刚刚起身,她竟忽觉身后好像有些异样,似有一股幽风刹那而至。猛然回头的须臾间,一束如鬼似魅的人影却已映入了瞳孔。
这人影好似没有脸,羌浅的眼内看到的是一片混沌。她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团巨雾所袭,紧接着整个身躯便都失去了知觉,意识也在顷刻趋于虚无。
……
叮叮咣咣的金属碰撞声由远及近,开始出现在羌浅的耳朵里。她感觉呼吸不顺四肢瘫软,似有千金压体。
然后她睁开了眼,费劲气力扭转颈部。眼前像遮着一层浓重的雾,她隐约觉得自己正躺在一方阴冷的囚室中,而方才那涌入耳中的声音此时已与她近在咫尺。
囚室的门被打开了缝隙,两个高大健硕的男子一左一右拖行着另一个人走入室内。被拖行的人发首低垂,清躯毫无生气,似已晕厥多时,双手更被铁链所缚。铁链坠地,是以一路发出叮咣声响。
两名男子将那束清躯留在了囚室的角落,而后两人的目光皆扫过羌浅。他们看到她已醒转,相互低语一番后退出囚室,却并未向她诉说一字。
羌浅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两名男子的对谈完全没有听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名男子离去,囚室之门继而又被锁住。她本以为自己动弹不得是因为穴道被制,但暗自运气便发觉全然无法动用内力,手足更是丝毫不听使唤。
她大概是中毒了,中了一种使人丧失行动之力的毒。
身体不能动,思绪倒是越来越清晰,羌浅清楚记得自己看到疾风逝去。可在这之后却是又发生了些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在睁开眼来便成了他人的阶下之囚?
还有戚烨……她突地意识到了什么,尽最大努力把脖颈拧到了极限,眼尾的余光终于瞄到了囚室角落中那副清癯的主人。
戚烨就在那里,与她几步之遥,可她偏偏触不到他。
她一身身地渗着汗,剧烈的心跳一刻也遏止不住。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从肩膀至臂端渐渐开始可以活动,她即刻猛力顶起双肩,一个翻身自所躺的石床上滚落。
地面冰冷刺骨,她咬牙昂起头,恰恰望到戚烨衣衫的一角。凭借紧紧恢复的微薄之力,她挪动躯干靠近了戚烨。
她先是抚到了戚烨羸弱的足踝,又一点点向前到达了他的腰际。这一刻,她忽觉自己宛若是他,得以感受他平素的苦楚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