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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之后,梅仁瑜以期末要到了,学校里很忙为由请辞了海家的家教。海川比海洋放假放得早,天天没事可干,干脆也进了哥哥在的游泳队,在中级班里打发无聊的时光。
——这又是海川和海洋不一样的一个地方。
海川和海洋两个人虽然都爱游泳,但是才能天赋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海洋从小就是精英班,稍大一点儿就被选入了选拔队。他经常被教练带着去和那些拿过市冠军、省冠军一起训练。也时不时的就和其他选拔队的成员一起到各个地方去比赛。
海川不能游像像哥哥那么快,也不能游得像哥哥那么美。他在中级班里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和哥哥比起来却是云泥之别。
以前海川也被哥哥海洋的教练培养过一阵子。但是半年过后,这位教练十分婉转的给海川换了一位教练。海川虽然是小孩子,但是该有的敏感他还是有的。他明白,自己是被这位教练给放弃了。
在那之后,海川就不让海爸爸海妈妈再给自己报游泳兴趣班了。海爸爸和海妈妈轻松地接受了海川的决定,完全没有想过要逼儿子再努力一把。
再回游泳队,海川只是自然的、自我的,怎么开心怎么来得游,成绩居然一下子有了飞跃性的提高。
只不过,海川的成绩再提高多少,也依旧摸不到哥哥的脚后跟。
教练倒是很看好海川的潜力,每次其他人训练完都要单独留下海川再做一会儿指导。海洋也陪着弟弟再多游一段时间,等其他人都走光了再走。
海川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是明镜似的——他哥根本不是为了等他才留下来的。
“……别……阿洋,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有一天,教练看海川的状态不是很好,就放他早点回去休息。海川刚到更衣室门口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那就看见好了。”
“……!你……!”
“开玩笑的。这个时间谁都不在了。川和教练还在泳池。所以不用怕的,仁瑜姐。”
他的哥哥,海洋用湿漉漉的手抬起了他仁瑜姐姐的酡红的脸庞,在她朦胧的视线里贴上她的嘴唇,把她压在更衣柜上反复研磨她的身体。
打开的衣柜门遮住了两人的脸。奇怪的啾啾声却从更衣室里传了出来。
海川的泳帽掉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掉在地上的不是会发出声音的泳镜。他只能颤抖着手抓起地上的泳帽,然后飞也似地跑回了游泳池。
泳池边还在收拾东西的教练见海川去而复返,问他怎么了。海川无法回答,只能涨着一张一红一白像变脸似的的脸,一跃跳进了池中。
池水是微微的温,那种温像是会吸走了人身上的热量,跳进水中的海川只觉得浑身的燥热都在水中被舒缓。
教练以为海川是不甘心,又或者别有所悟地开了窍什么的。反正他很乐意看见一个有潜力有潜能的小家伙来突破自我。所以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又开始在池边指导起了海川。而海川也几近奋不顾身地将所有知觉与感情全部都投入到了水中。
半个多小时后,喘息不止、浑身无力的海川在教练的帮忙回到了岸边。教练一边称赞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厉害,一边问他想不想正式地好好学习游泳。脑袋里依旧是哥哥把梅仁瑜压在更衣柜上的画面,只觉得胃里翻搅的厉害的海川用毛巾盖住自己还在滴水的脑袋,随意地点了点头。
教练很满意海川的回答,也很高兴海川能这么回答。从那天开始,海川的个人指导是越来越长,海洋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海川并不是有意为海洋隐瞒,只是他明白要是事情曝光了,梅仁瑜这次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千夫所指。所以秘密就让它继续作为秘密存在好了。海川这么想。
遗憾的是,他那温柔温厚温和的哥哥并不这么想。
最终捅破了窗户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海洋自己。知道海洋又和梅仁瑜裹搅在一起的海妈妈差点没把整个家给砸了,然而海洋却坦白说梅仁瑜已经和他分了手。
是梅仁瑜自己要求的分手。
海洋后面又说了很多。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也说了自己的打算。他甚至用语带威胁的口吻阐述了他对海家的估计。最后就连最固执、最偏执的海妈妈也不得不败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
他说:“我是不会继承这个家的。不管是产业还是财产,又或者是别的。”
他又说:“你们可以让川来继承这个家。”
……可笑,他这个任性又顽皮的小儿子从小就没被人看好过。事到如今,他那人人称赞的哥哥竟然把什么东西都丢到了他肩上。
他才不会如了他的意啊。
“我也不会继承这个家。”
海川头一次坐到哥哥身旁,和他一起昂首挺胸地违抗他们的父母。
“我要去学游泳。”
“我哥不学了是他的事。我和他不一样。”
海川看着自己母亲脸上那一丝希冀逐渐崩溃,从愤怒到失望,从失望到悲伤,从悲伤到乞求,从乞求又一次回到愤怒,愤怒过后是长久的无可奈何。面对如此失望、又如此无可奈何的母亲,海川居然有一丝快/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报应吧。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母亲在背后玩弄那么多的小手段,母亲后来的种种不知悔改,终于酿成了今天的结果。
她的两个儿子都和她离了心,她的两个儿子都不愿意接手这个家。她和丈夫纵然能白手起家、纵然能历经风雨再创辉煌,纵然她现在有千万家产,这些家产却无人能与之分享。而她那一向顺着儿子们的丈夫眼看着倒向了儿子的一边。
“爸、妈,你们知不知道,”
海川以为哥哥对母亲、对这个家的报复已经结束,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的时候。他那旁人看来脾气很好的哥哥又开口了。
“梅仁瑜已经考了好几个证了。她下学期开始就会去银行实习。大专毕业就直接进银行上班。”
海川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到这种和海家没有一点儿关系的事情。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她不会坐一辈子的柜的。顶多五年,她一定会爬到管理者的位置上。”
“等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她不但会是能独当一面的管理者,还会是金融老手。”
海家夫妻对视一眼,似乎已经明白儿子要说什么。
“只要你们让她进门,这个家的未来就有保障了。”
“不是吗?”
这一瞬,天旋地转。海川耳里全是嗡鸣。他感觉自己看不清哥哥的面庞,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面具上弯着三个恶意的月牙。
“我们家要是有银行方面的关系,事业只会越做越大,公司也只会越做越强。”
“就算她职位比较低动用不了关系,什么风吹雨打的动静也会传到我们耳朵里。”
“而我,”
“看情况我或许也会回来扶持她。”
“毕竟仁瑜只是一个弱女子。让她一个人扛起这个家,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一套糖果和鞭子。
可,最终,海家夫妇还是屈服了。
于是,在梅仁瑜来向海家低头借款买房的这一年,他们兄弟也跟着搬进了梅仁瑜家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