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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人犯边的消息快马传到兴呈时,秦怠正顶着正午骄阳,在大殿门前声泪俱下的再辞太子之位。然后顺利晕倒被人急匆匆抬回了府邸。
冰盆瓜果,竹榻玉枕,在新挖的室内“药池”里畅游片刻,出来换了蝉衣丝袍,一边喝着冰镇美酒,一边享受扇来的习习凉风,真是夏日无上享受……
这出苦肉计演到现在,差不多该结束了。罪没少受,但他会分毫必较,全部成倍的讨回来!
…………
数日后,呈国边境上报,腾国使者入呈。
秦怠借由身体不好一直窝在宅中修养,这日距离腾国使者到兴呈还差两天,王后突然说想念王子怠命人接他入宫。
秦怠心知必有腾国使者已到王都,暗中见了腾江氏,言明此次结盟的目的,请她从中斡旋。
腾江氏知道腾国明面上的使者来后,既然涉及质子,一定会传召秦怠当面询问他的意思,若秦怠在大殿上直说不肯去腾国,凭秦怠现在的声望和身体状况,只怕众臣和大王都不会勉强他。
那么此次结盟,就注定黄了!
所以她必须提前说服秦怠,让他答应前往腾国。
“你们去吧,我自去拜见王后。”
秦怠挥退黄力等人,让他们自去办事,车架朝着后宫的方向行去。
到了地方,果然不出所料。
腾江氏气色极好,见到秦怠和蔼热情,状如生母。几番关切询问后才不经意提起两国互送质子的事。却硬生生将‘人质’夸的荣耀无比,又再三言曰有她这个母后在,断不会让秦怠在腾国受半点委屈……
当天回去,秦怠面露悲苦,再召几个门客问策。
“母后要我入质腾国,我不想去,该怎么办?”
几人七嘴八舌,纷纷以唯一国嗣,身体不好为由,借口不去。又唯独季木消,面有难色,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季先生也是本王子座下门客,为何众人都在替我想办法,独先生沉默不言?”秦怠语带不满。
季木消抬眼看向秦怠,略犹疑后直言道:“王子恕罪,并非属下不为王子着想,只是王子不想入质腾国,属下却觉得此时王子去腾国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
秦怠惊愕,怒瞪着季木消,季木消却无视他的冲天怒气,继续道。
“王子,腾呈两国近年一直交好,此次腾、代交战正是腾国拉拢我呈国的时候,王子去腾国绝无危险。王子之前也曾说过,您于国无功,那么此次为国入质便是大功一件,他日也是您的资本。何况……如今朝内新法争斗越来越激烈,然而每至关键时刻,总以册立储君太子转移视线。王子,您已是饵,从来游鱼争食,无论哪方输赢,您何曾见过饵食最后能保全的?不若另辟蹊径……”
“够了!”
秦怠冷冷喝止,眼中杀意毫不掩饰,盯着季木消片刻,起身走了。
……
房中其他门客不由交换眼色。
这季木消将王子怠比喻成鱼饵,众臣是争食的游鱼,那么岸上执拿钓竿垂钓的又是何人?竟将唯一的亲子当做转移视线的标靶吗?
众人默然不语,先后匆忙离开,唯季木消留坐房中,任夕阳把影子拖得老长……
秦怠前后两次试探,心下已有决断。
是夜,一人被绑着拖出了客居。
“季先生今天的话不但离间我父子情意,更是大逆不道。一旦传出去,必将陷本王子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为今之计,我是断不能留先生了。先生可还有话说?”
蒙住双眼的布带遮了大半张脸,但季木消并无惧色,只重重叹一声。
“这结局,季某已猜到。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王子纯善,我为王子门客,怎能不为王子打算?今日即便死去,也请王子三思季某的话,否则王子危殆之日不远矣……”
利剑出鞘,闪过一抹暗芒。
身上的绳索和蒙住眼的布条一并落下,季木消正茫然,就见身前的王子怠身着正冠礼服,向他大礼道。
“先生雄才,所写治国十策分明是以天下一统为前提。非秦怠不自量力,但放眼当今各国,能让先生一展抱负的舍我,再无第二人。今秦怠愿将生死托付于先生,先生意下如何?”
…………
“王子,汤良人今日出宫,已听得神巫传闻。”内侍轻言一句,随后捧了残酒离开。
秦怠恍若未闻,继续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黑白二色,俱已齐全。只等明日殿上的那出戏了……
翌日。
煌煌大殿之上,王子怠虽是病体亦难掩凌然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