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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深夜了,双林捧着解酒汤站在门外小心探听着里面的动静,为难的看了一眼传风,“怎么办,里面也没个声,要进去么?公子这样喝下去也不是个事。”
传风面色纠结,“这个事——还是让公子自己呆着吧。”他深深叹口气。
他们在门外听得不那么分明,但就那几个隐约传入耳朵的片段也足够他们拼凑出事情的真相了,便是世上最爱作弄看客的戏班子也也演不出这样巧合的戏来。
萧炎的面前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坛,但离奇的是他一丝一毫也感觉不到倦怠,大脑反而愈加的清明,那些话语反反复复一个字不差地在他脑子里徘徊,一遍比一遍清晰。
“贞安和我是在平城相逢的,那时候她还是书院的学生,那是个下雨天,我的马惊了她,捡东西的时候我把她的札记误带走了,之后便不可收拾,我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女子,对所有人都是温和的,涉猎广泛,思路不拘一格,也从未见过哪个人如此趣味相投,每一字每一句都似写到我心坎里一般……”
“……那时候我也从未设想过和她在一起,这于我而言太过奢侈,但冥冥注定,我和她又遇上了——”
“所以你们背着我偷情?”萧炎的声音提高了许多,那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尖锐。
“偷情?”蒋牧白古怪一笑,似是自嘲又像在嘲笑萧炎,他身子向前一步,“知道么,阿炎?这个机会是你给我的,你接了贞安进京却迟迟懒得搭理她,那时候我以为她只是订婚而已,一纸婚书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而她——”说到这里他情绪有些激动,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他克制片刻,才冷淡道,“只是把我当做你罢了。”
“什么意思?”
“那日我和你一起去小院,你有事先行,她看见了我,以为我才是她的未婚夫。”
原来如此呵!萧炎冷笑,想起初时在军营里的鸿雁传书,想起被他慎之又慎珍藏起来的那一行字——
“自平城之会,慕君久矣,辗转反侧,忧思难忘。”
全是狗屁!慕的是别人,思的也根本不是自己,结果呢,自己还像个傻子似的当个宝贝藏起来!呵,自作多情!
又一个酒杯爆裂在墙根处,门外的传风等人脖子忍不住瑟缩一下。
萧炎爬起身,踉跄了几步,跌撞着走到书桌边,翻出那一纸朴素无华的白笺,字字含情不是么?狠狠揉捏一番,顿时整洁平滑的素笺纸变得褶皱落魄,看着手里揉成一团的信纸,萧炎又觉得有些无趣,自己这样是做给谁看呢?
手上用力,抛进了香炉,火光闪现,又渐渐熄灭,萧炎盯着升起的青烟有些出神,当时在洞房里发现自己换了她的心上人,肯定特别难过吧。
一个是天下公子之首,一个是马上匹夫,不知她是会多么煎熬。
“……阿炎,你不必这副表情,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嫉妒你,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我向往的女子。”
“是你自己选的不是么?”萧炎怒吼,“只要一句话,当时即便只有你一句话,我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更不会——更不会——”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咬牙道,“落入如此可悲可笑的境地!”
蒋牧白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很久才似从遥远地方传来一般飘渺响起,“阿炎,你永远不明白我有多么羡慕你,你和我不一样,你是承恩侯,身后有几十万大军,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在沙场上赢来,或许许多人笑话你,但更多人畏惧你,他们畏惧你的力量。而我——”蒋牧白低笑,“只有把我这张脸卖给女人。”
“小时候,我最看不起那些以色侍人的男子,后来才明白过来,我除了这一条路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