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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么不愿意张贺知道自己擅自插手了许家的事情,刘病已都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真的瞒过张贺的。
——年幼的皇后怎么会忽然对掖庭关心起来?
张贺又不愚蠢,稍稍想一下就肯定明白其中必有缘由。
——关注掖庭贵人这种理由,对外说是可以的,没有几个人会不相信。
——皇后是年幼,但是,中宫属吏却不可能什么心机都没有的。
——不过,这种理由,也就是外人会相信,禁中之人,会有几个相信?
——皇后是什么性子?掖庭那些贵人又能有什么威胁?
禁中诸臣对这些都是很清楚的。
张贺压根不相信,中宫的人会忽然觉得需要将掖庭置于掌控之中了。
——这位皇后的身分格外不同,哪里需要与那些选入掖庭的女子相争?
——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其他人也许往霍光的身上联想,张贺却想到了刘病已。
因此,当刘病已从椒房殿回到掖庭署时,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堂上的张贺。
“……张令……”刘病已在门外唤了一声。
张贺点了一下头:“入内。”说着便直接起身,往内室走去。
刘病已咬了咬牙,脱了麻屦,登堂入室。
进了内室,绕过屏风,刘病已就看到了站在漆几前的张贺。
“张令……”刘贺唤了一声,随即就要见礼。
“曾孙从何处来?”张贺直接问了一句,让刘病已的礼停在半途,有些手足无措了。
张贺抿了抿唇,对刘病已道:“曾孙先答我。”
刘病已站直了,低头肃手,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先往中宫去……”
“掖庭增员是否为君所言?”张贺拧眉问道。
刘病已点了点头。
“荒谬!”张贺气极了,喝斥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此事岂是汝可言及?”
——掖庭之事乃天子之私,中臣尚不可轻议,何况刘病已这种什么都不是的身份?
虽然心中有所预感,但是,张贺一直心存侥幸。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刘病已居然真的将主意打到掖庭与皇后上。
“汝……汝已然忘乎所以!”张贺气得全身发颤。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刘病已仍被张贺激烈的情绪吓到了,怔忡了,随后,他回过神来,立刻就跪了下来。
“张令息怒。病已知错。”少年长跪谢罪,语气再诚恳不过了。
张贺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刻缓下怒意。
——刘病已有些得意忘形了。
张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了。
——霍光对刘病已有些太过纵容了。
——许广汉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也绝对不可等闲视之,因此,张贺没有轻易开口,可是,刘病已却开口了,霍光问清原委之后,居然就直接应下了,也的确做到了。
当时,张贺就惊讶极了,只是看着霍光根本不甚在意的样子,张贺也就没有多想,只当许广汉的生死对霍光的事情影响不大。
——可是,这一次呢!
刘病已不找霍光,而找上皇后,就说明他很清楚其中的利害!
张贺真的被这个少年的大胆狂妄吓到了。
“知错?”张贺的语气十分冷淡,“曾孙以往何曾未知错!”
听到张贺如此说话,刘病已真的紧张了:“张令,我真的已知错!”见张贺没有半分动容,刘病已膝行向前,跪到张贺面前,扯着他的衣裾低语:“张令,病已知错矣!中宫方才已教训过病已。”
听到这个答案,张贺才道:“起。”
虽然这个字说得仍旧非常冷淡,但是,刘病已还是松了一口气。
张贺走到漆几坐下,伸手示意少年也坐下。
隔着漆几,刘病已端坐着望着张贺,眼中满是期冀。
可惜,这一次,张贺是铁了心,不肯轻饶他。
“中宫对汝有何教训?”张贺沉声询问。
刘病已垂下头,十分愧疚地道:“中宫云,张令视我甚重,我当违逆君意,尤其不当自作主张。”
张贺点了点头,心中对椒房殿中那个女孩更是高看了三分。
——难怪大将军看重其更甚亲生女儿!
“此事,曾孙为何不与商议。”张贺微微皱眉。
刘病已低下头:“我以为,张令不会赞同。”
张贺点头:“的确!如此……曾孙故意逆我之意?”
刘病已连忙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那么,曾孙为何有此举?”张贺质问。
“近日大事甚多,张令数番休沐皆未出……”刘病已垂着眼,低声解释,“许家母女****登门,张令之妻子皆已不堪其扰……大公子更是又病了一场……我……我只想……此事……能否了结……”
——说白了,刘病已也不是真的多么关心许广汉服刑的轻重。
——再多的旧情,他之前向霍光为其请免死都足够偿之了。
——他只是不想让许家母女再去烦张贺的家人。
张贺拧眉,却是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