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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君不由一怔,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怨的!
——有什么可怨的?
——她的父亲与祖父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吗?
——是的!他们将她送入了宫,可是,除了想借外戚之名、外戚之势,他们也未尝不是认为,让她成为皇后对她也是最好的!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啊!
——谁能说不好?
——况且,当时,以她身后的家世、权势,宫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有什么可怨的?
……
——事实上……该问的是他们怨不怨她才对……
——当时……在外家与父家之间……她的回避其实已经是选择了。
——她选了母亲的家族……
——上官家中外宗族俱灭……他们可怨她?
兮君在心中自问。
“君既不怨,我何怨母?”刘弗陵低声反问。
——如果没有他的母亲,他能成为大汉天子吗?
——哪怕他的母亲……有错……可是……她有别的选择吗?
——垂垂老矣的天子,温和慎重的皇后,德高望众的太子……
——他的母亲算什么?
——天子宠姬?!
——听着十分动听,但是,很稀罕吗?
——他的皇考没有多少子男,但是,宠姬何曾断过!
——王夫人、李夫人、尹婕妤、邢娙娥……
——王夫人得幸之时,宗族尚穷;李夫人出身倡家,身后不久,兄弟被族……
——他的皇考……从来都不是多情之人!
——至于亲子……
刘弗陵失笑。
——如果当初他不是孕十四月而生,他的皇考会多看他一眼吗?
——除了卫太子……他的皇考何曾将他们这些儿子放在心上?!
——仅此一桩,他能对他的生母有什么怨言吗?
刘弗陵向北望着,轻笑叹息,半晌才道:“我乃皇帝!有何可怨?!”
——无论如何,他得了至尊之位!
——有幸若此,他何必怨尤?!
刘弗陵看向兮君,眼中一片郑重。
“我不怨先妣,亦不怨大将军!”刘弗陵再次宣言。
兮君不语,看着刘弗陵,等他的下文。
刘弗陵微微昂起头,慢慢地言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大将军不喜朕,乃其所禀。”
兮君看着刘弗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从元凤元年开始,她就没有再见过这样的天子了!
——通透,清冷……地看着一切,面对一切……
……
——值得庆幸吗?
——她还能见到这样的刘弗陵!
兮君低下头,闭上眼,心中盈满了复杂的滋味。
刘弗陵的右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左手,好半晌,他才再次言道:“朕不怨,却非不忧大将军所欲!”
兮君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不见丝毫的情绪。
刘弗陵微微抿唇:“去岁十二月,丞相敬侯䜣薨。皇后可知?”
兮君点头。
——朝堂大事,后宫亦是有所闻的,何况丞相薨这种事?
刘弗陵淡淡地道:“今岁已四月。”
兮君垂眼,眼神微闪。
“丞相府至今无主。”刘弗陵很平静地陈述。
兮君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按例,御史大夫当迁丞相。”刘弗陵轻语,兮君点了点头。
——她也听说过这个惯例。
——比如王䜣就是在田千秋薨后立即迁为丞相的。
——可是这一次……
——御史大夫并非无人在位啊……
兮君不由皱眉,有些想不明白了。
“御史大夫敞。”刘弗陵慢慢地陈述,“华阴人,初给事大将军莫府,为军司马,迁为搜粟都尉,再迁大司农,后代宜春侯为御史大夫。”
兮君更觉得奇怪了。
——既然是霍光的幕府出身,又历公卿之官,自然是霍光的心腹了,怎么会如此呢?
——当年,王䜣并非霍光亲信,田千秋薨后,还是即日代为丞相,封宜春侯!
兮君对霍光是很了解的。
——她的这个外祖父是极护短的,更不会为了名声,就刻意压制亲信的官位!
——正是如此,这个情况才格外的不正常!
刘弗陵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元凤元年,故稻田使者燕仓以上官桀等反状告敞。敞未言,移病卧。燕仓遂告谏大夫,即今之太仆,太仆即告大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