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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寒气逼人。
一语一调,敌意横生。
那烟花三月的芳菲梦儿,瞬间就刮起了北风。霜雪凛冽,寒冷刺骨,冻得江离的眉眼间瞬间笼了层铁青。
“卿卿,你到底想说什么?”江离负手向辛夷走去。只是无人看见的袖笼中,他的指关已攥起了白骨。
他有自己的心虚。他太过害怕的真相。他十年掩藏在心底的一场锦绣预谋。
“公子第一次受邀进府,陪祖母弈棋,还是奴家六岁时候的事。那时奴家只敢躲在柱子后,远远的瞧半眼。隔了十丈的距离,连脸影儿都不太清楚。时光荏苒,事到如今,那祠堂中彻夜的灯火,那闺房中满衾的杨花,不过咫尺之间。”辛夷的话语开始不稳,“十丈到咫尺,十年至今日,公子难道都没有想对卿卿说什么么?”
最后一句问得轻缓,连语调都是四月春风的柔。却如一记太过刁钻的重锤,锤得江离蹬蹬蹬后退几步,要扶住大殿的柱子才能稳住。
难以想象一贯清峭的棋公子,竟然失了态。再是天衣无缝的淡然面容,也无法掩盖眸底一划而过的惊慌。
他弈得过天下,赢得过九州,却偏偏在她的面前,太过容易的败下阵来。
辛夷依然没有回头,幽幽道:“棋局之中,身不由己。卿卿不是不明白。然而,我可以等,十年一日都可以。我可以猜,哪怕你半个眼神也都算。独独卿卿不愿意,像傻子样的被蒙住双眼,还是身边的人亲手蒙上。公子,真没有想对卿卿说什么的么?”
佛堂内顿时陷入了死寂。
春风送槐花,柳絮若羽飘,燕子的呢喃在檐下啾啾。佛龛前的香燃尽了一支又一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只有大殿内两抹人影,一前一后,咫尺天涯,被午后的日光拉出长长的一线。
江离脸色几变,日光流转在他绝美的侧颜上,显得晦暗不明。连同他寒星般的眸,也泅起了喑喑夜色。
几乎在觉察出辛夷异常的刹那,他就明白她大抵是听说了什么,甚至自己看过了那本文集。然而几乎是同时,他整个人就被深深的恐惧所淹没。
辛栢说得对,已经做过的孽多少会留下痕迹。何况还是十年一场的预谋。
他不知道这在她心底,到底留下了多少刻痕,也到底将他们的距离拉远了多少。他太过害怕,害怕得哪怕他是掌控一切的棋公子,也在风起的片刻就缴械投降。
太过美梦,所以在乎得近乎病态。
太过在乎,所以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去弥补或者坦诚,而是太害怕哪怕一丝决裂的可能,就饮鸩止渴的将自己推向更深的罪孽,比如欺骗,比如谎言。
江离兀地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辛夷的肩膀,硬生生的将她掰了过来。其力道之大,让后者疼得顿时倒吸口凉气“嘶——”
“公子!”辛夷的惊呼哑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眸中映出的江离,再无一丝她认识的模样。
男子幽冷的双眸夜色翻涌,一波波好像要把与他对视的人吞噬。仙幻般的容颜凝了层苍白的霜,没有太多的表情,却更让人觉得寒峭刺骨,冷得钻心。